丁神照虽然年纪尚轻,但自小生长环境,以及后天变故,一身傲气早已被磨得棱角全无,既然打定主意不和对方计较,闻言也无丝毫动气,只是自顾去细察君天邪脸上伤势,见后者确是毫发无伤,知道他早已运“邪道涅盘”护身,孙楚倩那一拳根本伤不了他,这才放下心。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孙楚倩见丁神照毫不搭理,本欲大怒,但想起刚才后者那副死神使者般的杀气,余悸犹存的一阵直颤,骂人的话哽在喉间,竟是一个字也开不了口。   君天邪透过指缝把孙楚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暗道:“哈!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下可给我找到对付妳的办法了,小ㄚ头等着吧!妳给我的这一拳,定要向妳加倍讨回来!”   君天邪不敢太快把手放下,免得给孙楚倩看见他面上无伤,知道刚才只是作戏,不免再兴波澜,装作哼哼哈哈的叫痛道:“孙大小姐,妳打也打过了,如果气消的话,可不可以让我们去办正事了?”   孙楚倩哼道:“你这人一看便知道不是好人,来我们院里会有什么正经事可以办了?”   君天邪知道她对自己成见太深,也不与这蛮娃争辩,只是朝一旁的弥勒道:“那就麻烦小和尚替我们通报一声,说是君天邪和他的兄弟欲见君天娇君师姐。”   孙楚倩一听君天邪是要见她的“心上人”,两手一叉纤腰,俏脸气鼓鼓的道:“他又不是本院的人,凭什么替你引见天娇姐?”   君天邪要的正是她这句话,闻言欣然道:“那是孙小姐愿意为我们通报了?”   孙楚倩闻言一愕,随即想也不想的道:“你别作梦!我是不会让天娇姐见到你的。”   虽然君天娇曾经为她“开释”,但天生直觉过人的孙楚倩仍是隐隐感觉到君天娇和眼前的少年间,必有一种不欲人知的神秘关系,她不喜欢君天娇这种有事瞒着她的感觉,连带也就影响到她从一开始就对君天邪难抱好感。   君天邪两手一摊,耸肩道:“妳只要向君师姐通报一声,见不见我们由她来决定吧。”   孙楚倩近乎歇斯底里的摇头叫道:“我说不见就是不见!你们再赖着不走,我可要叫人来赶你们走啰!”   “既然妳都这么说了……”君天邪顿了一顿,随即转身对丁神照道:“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就连弥勒和孙楚倩都以为君天邪会翻脸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打起退堂鼓了,这意外的举动让弥勒暗自念佛庆幸战端未启;孙楚倩则是惊疑不定,至于丁神照则是从来就不会对君天邪的决定提出质疑。   君天邪对弥勒露齿一笑道:“再见了,小和尚,改天有空再来看你,祝你武功能愈练愈高,早日为你师父报仇啊。”   弥勒合什回礼道:“两位施主也请保重,一路顺风。”   君天邪一挥手道:“再见了,孙小妹子,希望下次再看到妳时可以温柔一点吧!”   孙楚倩不领情的跺脚嗔道:“我才不是你的妹子!而我温不温柔也不用你来管!”   君天邪哈哈笑道:“那就随妳吧!”说完就真的踏步离去了,而丁神照则是始终紧跟在他身后三尺不离,像是最忠心的宠物。   弥勒带着惋惜与不舍的眼光看着两人背影离去,良久后方像是梦中人惊醒过来道:“糟!忘了问另一位施主的名号了!”   孙楚倩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见识太少的道:“会和这小子形影不离的人,除了‘纵剑横刀’丁神照还会有谁?你整天只知道躲在院子里练武,江湖事半点不晓,那也不行喔。”   弥勒对这位“小师姐”可说是言听计从,闻言连忙道:“孙师姐说的是,日后我会多留意了。”可怜他弥勒堂堂一个“禅意门”的下任掌门,竟会对一个女娃哈腰作揖。   孙楚倩忽然黛眉一蹙道:“不过这丁神照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然后江湖上就出现一个专门残害正道中人的‘泪眼煞星’,同样是使刀通剑,下手狠辣不留活口,已成白道公敌,丁神照被认为和这名煞星关系密切,甚至就是其本人……如今他竟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们‘武功院’,是不是该通报白道联盟的‘合议堂’,让他们出面调查呢……?”   弥勒对君天邪和丁神照两人颇有好感,听到孙楚倩这么一说,忍不住帮腔道:“我看君施主和那位丁施主的样子,都不像坏人来着,说不定那个‘泪眼煞星’是另有其人吧。”   弥勒的一句话,决定了事情的发展,孙楚倩给了他一个白眼,哼道:“你说不像就不像,你是算命仙吗?还是玉皇大帝来着?依我说啊,他们两个不但是坏人,还是大大的坏人!那个姓丁的就是‘泪眼煞星’本人不会错;那个姓君的小鬼獐头鼠目,一望便知是魔门中人,‘阎皇’君逆天不也是姓君吗?这小子一定是君老魔的传人,错不了的!”   女人的直觉有时可怕得难以置信,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揭穿了一件武林秘辛的孙楚倩,思路只循着既定的道路延伸下去,想到君天邪和天娇姐之间的暧昧关系,丁神照刚才拔剑欲斩的煞神模样,愈想气愈不打从一方来,一对照子神光炯炯,彷佛女中诸葛的道:“本小姐天纵英才,这些邪魔外道的掩饰手段岂能瞒得过我一对法眼?我一定要在‘合议堂’上向七派长老报告此事,揭发这天大的阴谋!”   弥勒早已被孙楚倩的大胆推测吓得张嘴结舌,望着后者老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楚倩似是想到他的存在,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弥勒一眼,恐吓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绝不许你跟外人讲,尤其是跟君师姐说!知道吗?”   弥勒吶吶的道:“知……知道了……”   孙楚倩满意的点头道:“算你识相。”   此时的孙楚倩还不知道,他今天所做的决定,未来会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极其惨烈、腥风血雨的杀戮,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那又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了。   第十章 修罗之争   红漆大门外的一对石狮子,顶着威严肃穆的形貌,长年忍受风吹日晒,仍然尽忠职守的担起护家看门一职,见识过无数沧海桑田、物换星移,石狮依然默默无言,独自镇守在这天地一方。   身为白道联盟翘楚之一的“修罗堂”总舵,在华丽的豪宅下隐藏滴水不漏的严密防守,由“暗修罗”独孤碎羽亲自布置的九九八十一道暗哨,号称“九空修罗界”,足以让任何妄想侵犯“修罗堂”的敌人死上九次有余,除了另一名与其并列的绝世杀手——九大奇人中的“刺客”易水寒之外,尚无有人可以成功闯入的纪录。   “修罗出手,妖魔退走!”是白道人士给予坚持“光明杀道”的独孤碎羽之最高推崇,“暗修罗”和他一手建立的“修罗堂”恰如白道联盟手上的一柄神兵利器,护卫着正义的最后一点光明。   不过盛名累人,为了“天下第一杀手”的这块匾额,“暗修罗”与“刺客”这两个各据一方的高手,仍是无可避免的要分出高下,分出生死!   为了三个月后的“荒龙道”之约,独孤碎羽甚至放下妻子被夺的耻辱,自我闭关三个月,全心全意只为应付即将面对的决战,可见这一战对他的意义重大,不容有失。   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练功室内,依稀可见“暗修罗”独孤碎羽与四周黑暗几为一体的身影,除了胸前那只金色蜘蛛闪耀着几点光采,这间斗室便几乎全无光亮。   独孤碎羽一向喜欢黑暗,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可以安静的思考。   闭关至今已有十日,不饮不食、滴水未进的独孤碎羽,首次有了十日来的第一个动作,他缓缓举起一边左手,跟着运劲于掌缘,直到该处出现淡金色的光芒,挥掌一斩,“修罗刃”的刀劲凌空劈断,无形有实,射往无边无际的黑暗。没过多久,一声轻微爆响传出,如有人点亮烛火,当可看见以钢板打造的一边室壁,竟被独孤碎羽适才的一记劈空掌力,击出一道三尺长的裂痕!   “很好……‘修罗刀’已有十二重天境界,即使是对上君阎皇的‘绝世魔刀’,相信也有一战之力。”   独孤碎羽在黑暗中缓缓站直身子,只觉精神圆融饱满、空明无相,这几日辟谷潜修,已把他的功力推高至更高境界,现在,是他试试自己功力的时候了。   随手一掌拍出,似能网罗乾坤的五指却内蕴着激烈飞扬的杀机,彷佛大漠风沙般无孔不入,是他平生绝技之一“修罗灭绝烙”。掌劲去到一半,身子同时一沈,狂风扫落叶的连环快脚踢出,如有敌人在前,这几脚取的方位便全是人身要害,由正面掌击变为下堂扫腿,其变化快速诡厉难防,不愧是名誉天下的修罗杀技。   又忽然头下脚上的原地窜起,双手一拱,送出一道威猛无伦的气劲,人却后来居上落在气劲之前,刚好用面门接个正着,爆出“轰!”的一声闷响,正面承受自己九成功力一击,还是人体中最脆弱的脸部五官,竟然仍可安然无事,“修罗不死身”号称天下硬功之最,果然不虚!   独孤碎羽重新闭上双眼,将刚才一招一式在心底演练一遍,劲道、速度、方位拿捏,可有任何破绽?……良久良久,在他儒雅俊秀的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三个月战期一到,易水寒必败无疑。”   “可惜,你永远也没有赴约的机会。”   独孤碎羽身子一震,视线扫向黑暗中声音的出处,不敢置信这世上竟然能有人能通过“九空修罗界”的最后九重杀神机关,还瞒过自己的耳目,潜入这练功室来。   “是谁!”   “杀你的人。”   四字一落,从黑暗中走出一名身穿皮裘的年轻男子,一头红发刺眼显明,半边浏海遮去一只左眼,嘴角一丝冷冷淡淡的嘲讽笑意,独孤碎羽能感觉到的,是对方身上隐隐的一股肃杀锐气,不在自己之下。   这人绝对是自己平生仅见的超级高手——不!应该说是超级杀手!   独孤碎羽望着黑暗中的红发青年,沈声道:“阁下能闯入这里,一身修为已可排入当世高手之列,但如此身手,却甘心为人走狗,实让本堂主对在下的人品觉得十分可惜……”   那红发青年听了独孤碎羽的话,目中竟是有几点红光乍亮乍灭,后者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在荒地作武者修行,见过野生的狼群扑杀猎物,眼中闪烁的也正是这种光芒。心中竟隐隐泛起寒意,他自成名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免又对眼前的青年添了三分警意。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是易水寒派来的人……”那红发青年开口说话,神态却无若得有如喃喃自语。   “你放心,我干掉你以后,他就是下一个,绝不会厚此薄彼。”   独孤碎羽闻言终露出动容的表情,对方竟然不是“刺客”易水寒所派,想要在决战之前折损自己功力的另一个刺客,却不知是何方势力,能够训练出这么一个出色但在江湖上却默默无闻的一流杀手?   彷佛是读出独孤碎羽心中的疑问,红发青年淡淡道:“我身为‘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罗剎,不容许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妄用修罗之名,武林中只能有一个修罗,所以你——‘暗修罗’独孤碎羽,必须消失。”   独孤碎羽身子一震,即使是修练“冰心诀”已至炉火纯青境界,八风不动、天变不摇的他,在听到红发青年说出“六道界”三个字时,神情也变得惨然苍白,彷佛就要仰天便倒,哑着声调道:“你……你是‘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   那自称罗剎的青年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六道界’还存在于人世?”   罗剎冷笑道:“只要人间乱世一日不灭,六道净土就不会消失。”   独孤碎羽咬牙道:“什么净土?不过是一群狂妄自大、疯狂杀戮的异端邪徒!”   罗剎摇头道:“愚昧世人,岂能懂我净世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便来世投胎做人再来领悟我圣教精义吧。”   独孤碎羽心脏突地一跳,古老传说中,只要被“六道界”中人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七个字,那无疑就是被判了死刑,象征六道高手会不择手段的取你性命,这两句死亡宣示从来没有失败过,也是当年“六道界”带给天下人的最大梦魇!没想到时隔三百多年后,六道轮回的高手竟然重现人世。   独孤碎羽毕竟是正道中有数的高手,心知恶战在即,深吸一口气,心神晋入舍生忘死的空明之境,沈声道:“能够被六道轮回中的高手选为重出世间的第一个对象,独孤已觉得十分光荣,只可惜六道式神,在今天后便要六缺其一,未免可惜。”   罗剎晒道:“你还没那个能耐。”   “那就要动手后,方知高下了。”   两人四目互望,剎那间两道杀气紧紧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我,一场修罗与修罗之间的争斗,已是无可避免!   离开“武功院”后,君天邪和丁神照走在道上,不过前者像是还未想到下一个目的地,一路赏景观鸟、拈花惹草,好不逍遥。   直到君天邪第七十一次去闻道边那毫无味道的野花香,丁神照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天邪!”   君天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既然已经开口了,丁神照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讲。   “你不是说,要上‘武功院’找帮手,好助我们对付‘剑侯’楼雪衣,为我夺回结草衔环,但是你现在这样……又算是在作什么?”   君天邪偏了偏头,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比了比。   “别急,时候未至,时候到了,帮手自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丁神照皱眉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知道一日不能夺回结草衔环,我就一日无法去见在树海内等我的老祖宗。”   君天邪耸耸肩,仍是那副不在乎的调调道:“相信我吧!兄弟,我什么时候做过害你的事了?给点耐心,我保证帮手转眼便至,届时水到渠成,白脸猴也准备倒大楣了。”   丁神照闻言无话可说,虽说他对君天邪是毫无条件的绝对信任,但结草剑衔环刀却等于是他自己身体灵魂的一部份,一日不能重新拾获手中,他便一日全身不自在,只是君天邪一副无所谓又自有安排的态度,使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焦急,空自等待。   君天邪当然知道丁神照心中的焦急,但出于某种私心,他此刻却不愿后者太早夺回祖先神兵,并到“不入树海”和丁尘逸见面,至于那其中的真正原因,却是他不愿承认和面对的……   看了看丁神照消沈的神情,君天邪干咳了几声,正想找几句话来安慰对方,忽然道上马蹄声踢踏传至,一辆马车驶至两人身旁,马车上驾马的汉子一声吆喝,四蹄俱止,车子停在两人面前。   君天邪眼中闪过一丝深沈的狡芒,看这马车来势,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但又是谁掌握到他们的行踪?车内人针对的是他或是丁神照呢?   “天安城”内,车水马龙的杂货大街,一名年轻公子,蹑手蹑脚的刻意避开人多之处,彷佛要去作什么亏心事一样,鬼鬼祟祟的穿入一条窄巷。   “艳娘!艳娘!我来啦,快开门啊!”   年轻公子来到窄巷内的一处后门,一边敲着门上的木把,一边用压低的声音朝门内叫喊,带点黑眼圈的瞳孔内满是急色之相。   “来了,瞧你催得急的。”   又娇又媚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跟着木门被打开一条细缝,现出门后人成熟美艳、丽质天生的一张容颜,三分媚意在举手投足间表露无遗,却又似曾相识,竟是原“修罗堂”堂主“暗修罗”独孤碎羽的续弦,后来却跟着“离剑”楚天涯红杏出墙,给了白道第一杀手一个大绿帽的女人——白素艳!   年轻公子一见到白素艳出现,便彷佛饿虎扑羊的挤入门内,一把将后者抱入怀中,淫笑道:“亲亲艳娘!终于又见到妳了,妳可知道我想妳想得好苦啊!”   那白素艳给年轻公子抱在怀中,不住娇笑扭动,挣扎只是象征几下,媚笑道:“瞧你说得天花乱墬的,只会哄人家欢心,真要是着急人家,这几日又不见你来找我?”   年轻公子陪笑道:“艳娘生气了,还不是因为妳那死鬼老公武功太厉害了,我怕被他发现我们两人的关系就不得了了,对了!妳确定他真的不在了吗?”   白素艳媚眼流转,不屑嗤笑道:“别提那死鬼了!打从跟他以来,没过过几天吃好睡好的生活,想当年我在堂子里时,每天吃香喝辣,生活过得多么富贵优裕?如今却得跟着这穷酸奔波吃苦,连床上功夫也是二流货色,真不知当初是何苦来由?”   年轻公子抱着白素艳成熟饱满的肉体,一对贼手已经不安分的开始揩油,笑嘻嘻的道:“可也因为如此,本公子才有一亲芳泽的机会,艳娘啊艳娘!你可知道当年在修罗堂上见到妳的时候,我的灵魂已经不属于了我自己,而注定是妳这一生的奴隶!”   白素艳给了他一记白眼道:“你还说呢!当年你那一对贼眼像采花大盗似的死钉在人家身上,要不是念着你余家与白道联盟间的关系,我那杀手夫君早就赏给你一记‘修罗刀’了!”   年轻公子嘻笑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何况要不是上天垂怜我对妳的一片痴心,又怎么会让我在这‘天安城’内再碰上妳,终给我得尝宿愿呢!”   “就是你那副死缠着人家的功夫了得,我才不得不依了你的……喔!你作什么,不要在这里,会给人看到啦……”   年轻公子此时竟然已经掀开白素艳的上衣,露出一对丰满白嫩的双乳,嘿嘿淫笑道:“好艳娘!我实在等得受不了了,你就当当作做好事,成全我了吧。”   白素艳霞烧双颊道:“在这里?”   她天性淫荡,其实倒不介意年轻公子在这后院与她苟合,只是出于衿持下问这一句。   年轻公子急色的道:“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妳那绿帽老公一时三刻不会回来,这后院又安静得紧,怎么叫也不会被人听到……况且,我知道妳心中其实是喜欢的,我说得对吗?妳这小荡妇!”   白素彦嗔道:“你说什么?谁是荡妇了?瞧我不赏你两个耳光……喔……啊!你的手在干什么?”   十八禁分隔线淫荡的交响曲在后院大胆的上演着,两人沉溺在性欲的交感之中,而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对血红的眼睛。   “喔喔……亲亲好老公……你插得我好舒服……用力……再用力一些……啊!插到子宫了……”   暗处里的人将两人的奸淫丑态全都看在眼中,身子激动得不住发抖,两眼尽是血丝,牙龈亦因激动而咬破流血,他却浑然不觉。   该怎么做,现身杀了这对狗男女吗?但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吗?打从一开始见到她,自己就该知道,替身始终只是替身,满足了肉欲,却不能填补灵魂。   他和白素艳,从一开始便是不一样的两种人,会以为对方是亡妻的化身,那纯粹祇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   和白素艳在一起的一段时光,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现在梦已醒了,也该是面对残酷真实的时候了。   暗处的他小心翼翼的往前门退去,最后再看了这给过他幸福与痛苦的“家”一眼,然后没有留恋的,往出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个失去一切的人,如今亦同他的情敌一样,化身为修罗,正要出发去寻找他生命中最后一场战役!   第八集   第一章 狼子野心   有如生硬血块般鲜红的头发,透着一股令人难以亲近的森寒邪气,冰魄似的右眼微抬扫视,时空彷佛凝结停滞,杀气随室内寒气般渗入四肢百脉。   “暗修罗”独孤碎羽生平第一次惊恐的发现,世上竟然有他不能完全看透的对手。   对一个好杀手而言,“制敌机先”绝对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找出对方的最弱处,再以自己的最强处配合天时、地利的计算,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一击之后,不论成与不成,已然远飙千里,全身而退,这是身为一个杀手的最高境界。   这些道理,独孤碎羽都懂,“观微”之法更可说是他独孤碎羽自认第二,江湖上怕只有易水寒敢跟他并列榜眼,再无人可以公认第一。   但是这堪称举世无双的“观微”法眼,用在这来自“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罗剎身上,却全然起不了半点作用,对方容颜低垂,蓬乱的血红色乱发遮去大半边脸孔,就那样静静的站立不动,像是一截枯木、一堆死灰,全没有半点生气、半点破绽。   独孤碎羽知道他今天终于遇上了真正的对手,一个甚至在“刺客”易水寒之上的修罗杀神!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打从独孤碎羽心底上升起的,是一股不能抑止的兴奋感。   已经有多久了?自己不曾有过这种在刀锋上忝血、生死关边缘徘徊的战栗感觉!没想到世上除了易水寒之外,还有别人能给自己这种感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绝对是身为一个武者的最大快事!   独孤碎羽是一个杀手,但也是一个崇尚武道的武者,这一点,可以从他一直坚持的“光明杀道”中看得出来。   独孤碎羽忽地踏上一步,既然无法看出敌人的破绽,那就自己为对方制造出一个!独孤碎羽相信,凭着自己自创而排入天下硬功前三甲的“修罗不死身”,绝对可以硬撼包括“阎皇”君逆天之流的强手百招攻击内而不死,而他要是不死,就轮到对方要死!   独孤碎羽一动,气机牵引之下,与他对持中的罗剎立刻有了反应,右目绽射锋芒,有如北极海上的冰山反映着寒光,给人一种震摄心魄、冻血窒息的压迫感,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一个人身上所能发出的气息。   独孤碎羽还是第一次与那样的眼光面对,杀手生涯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有看过,狂热、萧索、孤独、畏惧、嗜血、伤悲……什么样的眼神他没有见过?   但从来没有一对眼神像罗剎那般,那样的深邃,却又是那样的虚无。   这样的眼神让他不解也让他难受,但这是决战中,他不愿多想,只要干掉了这对眼神的主人,其它的一切便与自己无关。   “修罗灭绝烙!”   独孤碎羽单掌印出,炙热气息如焚风吹袭,杀气聚而不发凝成力场,只是简单的一记直掌,却像千招万式般牢牢把对手包围,光是这一手功力,便远在“冷修罗”独孤冰心之上。   罗剎微一点头道:“‘暗修罗’能扬名白道武林,果然有其过人之能。”双掌缓缓合实,高密度的真气团聚成圈蓄势待发,忽然独眼猛睁双脚踩步,两掌分开成爪旋圈吐劲,凝重处竟如山岳巍峙难以撼动,硬生生挡卸掉“修罗灭绝烙”的七成杀气,剩下三成则以护体罡气硬受下来。   独孤碎羽脸色丕变,还来不及给他回气变招,对方已经一记手刀迎面劈来,不及细想,连忙运起“修罗不死身”护体,百忙中把身子一侧,让那一记手刀只斩在肩膀上。   “砰!”   罗剎一招得手,却发现独孤碎羽的护体真气远在他想象之上,反震之力还让他的手部经脉隐隐作痛,心念一动,脱口道:“修罗不死身?!”   独孤碎羽嘿笑道:“正是!便是君逆天亲来用他的‘绝世魔刀’斩下,本堂主也有信心能硬接他一刀,要伤我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罗剎凛然无惧,只冷冷道:“那可未必,再来吧。”   独孤碎羽喝道:“小子,你没那个机会了!”   双掌盘旋飞舞攻上,有过前车之鉴,他对罗剎的武功自是不敢再有半点大意,真气到处,锐若锋刃,散若穹苍,无所不被,端的是精妙绝伦的散手杀招,要看对方这次怎生抵挡?   罗剎深深吸了口气,自丹田竟有一道黑光迅速生出窜起,延伸到右腕虎口,跟着他冷冷一声低喝道:“计都罗喉?暗杀拳!”   惨烈肃杀的黑色拳劲到处,彷佛能吞噬所有的光明,这一拳没有任何的花俏,但用的却彷佛是不属于这世上的黑暗魔力,外表看来平平无奇,但黑光一起,拳劲已攻至独孤碎羽面前!彷佛这一拳就是光,就是闇,是天地间初生初灭的大梵天之力,独孤碎羽根本来不及抵挡,事实是他也无法抵挡。   “呼!”   黑色拳光削过独孤碎羽颈间,却未为自己带来任何感觉,正当独孤碎羽一如当日的君天邪纳闷罗剎的一拳只是银蜡枪头的时候,先是针刺般的细微疼痛,跟着颈上一热,大蓬鲜血自不足一寸宽的细窄伤口像涌泉般喷出,剎那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便彷佛当日“猎人会社”里玉天邪大战白发男子的情况再度上演,只是罗剎能不倚仗兵器便做出如同“暗剑杀”一样的效果,功力显然更胜一筹。   伤口深入颈动脉,大量出血若不立做处置,即使罗剎不再出手,不出半刻独孤碎羽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这其中的严重独孤碎羽绝对明白,所以当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立刻反手封穴止血,同时全力运起“修罗不死身”,试图压下体内伤势。   只可惜,他的对手却是一个跟他一样能把握对手弱点的顶尖杀手,而一个顶尖杀手是不会给他的敌人有那争取回复的宝贵时间的。   “今日之后,‘暗修罗’独孤碎羽便要在江湖上除名!”   又重又快的一记直拳轰在独孤碎羽腹间,虽然不是刚刚将他重创的暗杀拳劲,但也足够将护体真气减弱的独孤碎羽殴至肺脏俱伤,连黄胆水也差点被击呕出来。   生死关头,独孤碎羽强忍住脏腑翻腾,五内俱裂般的痛苦,将剩下的修罗真气全部集中逼运于腹间,硬是震开了罗剎的右拳,虽然暂解燃眉之危,但这一运气却又牵动颈上伤口,鲜血泊泊流下。   罗剎甫一后退又再度欺身而上,速度之快彷佛根本不用回气似的。   “别再挣扎了,便让我来替你解除痛苦吧!”   独孤碎羽猛一咬牙,“修罗不死身”神功发动,体内伤势全被他用残命摧元之法镇压下去,神态威猛,恍若未伤,大喝道:“胜败未分!再接我这一招——”   “修罗天灭剎!”   “剎”字一出,独孤碎羽将体内修罗真气全数逼出,密集而凝聚的真气束有如蛛丝,在虚空中瞬间结了一张大网,将罗剎困在其中。   独孤碎羽脸色苍白,望住彷佛被蛛网困住的猎物——罗剎,惨笑道:“这‘天灭罗网’是本堂主以本命真元凝气成丝结成,除非我死,否则这罗网便绝无可能被破!会让本堂主出到这压箱底的绝招杀你,你就算死也可含笑九泉了!”   罗剎脸上仍然毫无表情,沈声道:“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些吗?”   “哈哈哈!”独孤碎羽仰天大笑,无视于伤口牵动的痛楚,对于眼前这个难得的敌人,他便用自己平生最强的绝技,作为对此战的尊重。   “本堂主会记得你的,六道界修罗道的式神——罗剎!”   独孤碎羽真气一运,困住罗剎的气场结界彷佛海底暗流般汹涌不停,千斤巨力从四面八方击打后者奇经百脉,削减他的护体真气,而独孤碎羽本人则一声清啸,身子如流星飞逝般攻上,合什如锋的双掌上带着无坚不摧的大力,这一击便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最强一击!   “很好!你有见识我真功夫的资格了!”   强绝一击迫在眉梢,罗剎的声音却是泰山崩前不动色的淡定,彷佛生死已置度外,忽地两臂一振,身上黑光一现又隐,却就在这眨眼光景,号称不破的“天灭罗网”已被逼出一道缺口,他也恢复行动能力。   独孤碎羽瞳孔收缩凝结,彷佛不能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但是就算“天网”被破,他这聚力一击仍是势不可挡,独孤碎羽仍有绝对能把罗剎击杀的自信。   “就算给你破了天网,你也是没可能接下我这一击,去死吧!”   彷佛天威浩劫般的螺旋真气直搞黄龙,罗剎冷冷一笑,在这生死关头,竟是低声诵经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经文?但他那未被散发遮掩住的一边右眼,竟然放射出如同发色一样的赤红血光,同时他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般,精、气、神陡然提升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境界,身子如浮光掠影般一闪,所有动作便像闪电般化永恒于剎那,独孤碎羽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欺入怀中,跟着眼前一黑,一对眼珠竟被罗剎活生生挖了出来,同时一掌劈在胸口,独孤碎羽大叫一声,全身溅血,直挺挺的飞了出去,撞破练功房的墙壁后不知所踪。   这样的骚动势不可能再隐瞒住“修罗堂”的其它人,罗剎略一回气,脑中飞快运算,独孤碎羽中了自己六道神力一击,定然有死无生,但这一击也同时耗去大量真元,虽然自己除了独孤碎羽外,根本无惧于对方实力,但他此行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便无谓节外生枝,现在还不是让世人知道六道重现的时候。   打定主意,罗剎足下飞退,无声无息便在一边壁上破出另一道缺口,形状却整齐的像是用剪刀在纸上裁出来的一样,他本人却如回归常世的鬼魅,一眨眼便隐没在虚无的黑暗中。   独孤冰心第一个听到禁地传来的骚动。   他心中一动,想也没多想便一跃而起,身形展开如夜蝙滑行,顷刻间穿屋过廊,来到被他父亲划为禁地的练功室外院,脚步一顿,不知该进是不进,忽然耳中听到几微不可闻的熟悉声音,却像是临死前的呻吟,身子一震,再顾不得犹豫,抢步踏入院中。   眼光往声音来源一扫,只见地上假山一角,一具浑身是血的人形倒在一旁,那个人的样子却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全身一震,失声道:“爹?!”   即使是“冰心诀”也无法压下独孤冰心此刻的震骇,飞奔至地上那人身旁,抱起逐渐冰冷的身躯,声音竟似带着颤抖般道:“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亲人的呼唤让因失血过多的意识从晕眩与虚弱中被硬生生拉回,不知该解释成奇迹或是回光返照,总之是独孤碎羽身子一震,吐出几口瘀血,艰涩开口道:“冰……冰心……是你吗……?”   独孤冰心心中惶急,额际冷汗涔涔流下,再无法保持一贯的冷漠深沈。   “爹!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一看其父的伤口,便知道绝无可能是由练功走火入魔引起,必定是与人交手作战中被打伤,但是世上又有何人,能够把“暗修罗”独孤碎羽重创如斯?   难道是“阎皇”君逆天来了!想到这里,独孤冰心不由背脊发寒。   独孤碎羽又呕出几口鲜血,把其子的上衣染得一片鲜红,他紧抓着后者的腕脉,用似风中残烛的声调道:“放心……有‘修罗不死身’护着……爹……一时三刻……还死不去……你快带我……带我去‘武功院’见院主‘玉面武圣’碧寒阙,只有他的……‘九死无想大法’……才可以为我续命……”   独孤碎羽此刻双目尽盲,也因此没办法看见独孤冰心在听见他这番话时,眼中掠过的一丝异芒,和若有所思、天人交战的脸上表情。   独孤碎羽等了一会,见其子似是毫无反应,不禁惶急的道:“冰心……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一点……送爹去疗伤……”   独孤冰心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英俊冷漠的双眼射出凶厉精光,黑白分明的瞳孔内并出一道道血丝。   “无毒不丈夫,爹!你莫要怨孩儿无情!”   独孤冰心猛一咬牙,运起某种禁制神功,掌心竟变得赤红一片,他倏地出手,五指风一样的插入在父亲丹田要穴上,距离极近,独孤碎羽又是重伤之躯,根本欲避无从,惨叫一声,在彷佛被烙铁炙刑的痛楚之中,独孤碎羽还惊骇的发现到自己的一身功力,竟然被独孤冰心源源不绝的吸收过去。   “聚……聚散依依……你这是‘聚散依依爪’……?!冰心……你竟用这么狠毒的武功……来对付……爹……!”独孤碎羽痛心疾首的厉嘶,彷佛负伤野兽对天地不仁的最后咆哮。   独孤冰心冷眼闪过一丝煞光:“爹,原谅孩儿不孝,但你伤势如此深重,即使武功院主能将你救活,只怕也是经脉俱废、全身瘫痪,与其让‘暗修罗’成为在病床上卧榻一生的废人,还不如由孩儿替你安排宣传,在强敌暗算中轰烈战死,才不会堕了我们‘修罗堂’的名声!”   独孤碎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儿子竟会如此狠毒的对待他?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独孤冰心沈声道:“疯?不!爹,我比你想象中清楚多了,你可知道,当你将娘硬生生逼死,并将白素艳那贱人迎娶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独孤碎羽声音嘶哑:“你……你竟是为了爹续弦一事而怀恨在心……但你娘是因为积劳成疾过世……我从来就没有逼过她……”   独孤冰心冷然一笑:“如果你不是先弃她如糟糠,娘怎会郁郁而终?不过这也不是我要杀你的唯一原因,为了排除掉老旧的坏血,需要某种程度上的牺牲,‘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白日换青天’,大破之后,方有大立!”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丧心病狂、欺师灭祖的畜生!”   “我干的事,本就不期望你能了解,”独孤碎羽眉毛一挑,散发着逼人的煞气:“爹可以放心,你去之后,‘修罗堂’必会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只可惜你是看不到那结果了!”   “你……你这逆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多说无益,爹,你就放心去吧!”独孤冰心俊脸闪过一抹杀气,眼看独孤碎羽体内残余的内力已被他吸得七七八八,五爪吐劲,将一直以“浑沌一点曦未明”保留在丹田的“离脉剑气”击入对方小腹要害,独孤碎羽惨叫一声,在死亡前的最后剧痛中明白了一切。   “你……你想把我的死嫁祸给楚……!”   剑气前贯后出,鲜血飞溅几滴沾上了独孤冰心苍白的俊脸,彷佛修罗般的煞气让人心悸,对着亡父的尸体自言自语地道:“爹,你安息吧!你想要对付的人,我会替你解决他们的。”   “暗修罗”独孤碎羽,以杀手出身却坚持“光明杀道”的理念而备受敬重的武学高手,堪称正道栋梁之一的一代宗师,最后竟亡于其子之手,享年四十九岁。   当“修罗堂”的其余众人终于赶到现场之时,见到了一副让他们震惊且永世不能忘怀的景象,他们所深深景仰的堂主全身染血,一动不动的被少堂主抱在怀中,气息全无,显然已断气多时,而他们印象中冷漠寡言、不苟言笑的那个“冷修罗”独孤冰心,却流下了他们以为从来不会在“独孤”一家人脸上看到的——斗大的眼泪!   独孤冰心双目尽赤,几乎泣不成声。   “堂主!少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属下的询问,独孤冰心只是胸膛激烈的起伏,涕泪纵横,两唇早已被他咬破血来,良久良久,他才一字字、恨声诅咒的道:“是‘离剑’楚天涯干的!这卑鄙小人,竟乘爹在练功时,潜入他的练功房,将他暗杀。”   “我一定要为爹报仇——!”   第二章 神僧禅念   停下来的马车侧帘打开,露出一张冷静沉着、秀艳娇丽的脸庞,冰晶般炫亮的瞳孔,彷佛能看进人心的灵魂深处。   “天娇姐!我就知道妳一定会来的!”君天邪喜道。   丁神照闻言一愕,这个人便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果然有常人难及的独特魅力。而且不知为何,丁神照可以从后者的身上发现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他又爱又恨,跟“魔灵”夜魅邪非常相似的感觉……   “还不上来。”君天娇冷哼道。   “当然当然,那和天娇姐共乘一车,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君天邪不改油嘴滑舌本色,拍了拍有点出神的丁神照肩头,笑着道:“上去吧!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啊。”   君天邪半推半拉的把丁神照带上了马车,自己则毫不避嫌的一屁股坐在大美人身旁,这样的情景若是被其它人看见了,恐怕君天邪立刻会落到被大批君天娇的仰慕者追杀的下场,而且其中男女各半。   不过现在的君天邪可顾不了那可怕的后果,双目像是要饱餐秀色的狠狠在对方姣好身段上移来扫去,良久方满足的收回目光微笑道:“不见一阵子,天娇姐却愈来愈美丽了啊!”   君天娇对亲弟的奉承毫不领情,只冷冷的道:“废话少说!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君天邪“如受雷击”,不可置信的失声道:“天娇姐妳怎会这样对我说话?难道妳把我俩过去的情分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吗!”   君天娇强忍住痛殴眼前这无赖一顿的冲动,没好气的哼道:“你要是再只顾废话不提正事,那现在就给我滚下车去!”   君天邪望了因震骇过度而脸色苍白的丁神照一眼,耸肩笑道:“好吧!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娇姐还记得我承诺过妳要合力对付‘剑侯’楼雪衣吧?如今我终于救回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丁神照,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他赶来支持天娇姐妳,这次一定要把那道貌昂然的伪君子势力连根拔起!”   把明明是要找人助拳的举动,硬是说成雪中送炭的义行,恐怕也只有脸皮厚比城墙的君天邪才作得出来。   没想到君天娇也非等闲之辈,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道:“计划有变,现在楼雪衣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目标了。”   君天邪心中涌起不详的感觉,连忙问道:“那谁是你们的新目标?”   君天娇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把一双深邃如星空无限的眸子,异采涟涟的望着君天邪,良久良久方道:“你应该知道的。”   君天邪脸色一变,沈声道:“‘冥岳门’里也有你们‘破狱’的人?”   君天娇晒道:“这又有何稀奇?”   君天邪此刻的表情早已无复原先的轻松,再问道:“‘将军府’的事情妳也都知道了?”   君天娇反问他道:“难道你以为这事能瞒得了多久?”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妳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杀我?还是把我擒下?”   车内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静默。   君天邪自己把话接下去道:“‘破狱’的领导者不可能不知道天娇姐妳的真正身份,却仍然肯容纳妳成为组织中的重要一员,除了表示他有过人的胸襟之外,天娇姐自己对‘他’的绝对恨意恐怕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不过这并不保证破狱之主便会相信君家的另一个子嗣也会对父亲拥有相同的仇恨,何况我又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出现在最不适当的地方,而且是和最不适当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仰首望着车内壁顶,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是被‘他’掐着脖子才逼不得已站在同一阵线的,天娇姐妳会信我吗?”   君天娇淡淡道:“我相信你。”   简单却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此风头火势的艰苦时期,一向淡漠无比的姊弟之情终于发光发热……可是君天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只是冷冷的道:“可是那并不够,是不是?”   君天娇的眼神转为黯淡,她带点无奈的口气轻轻道:“没错,那并不够。”   君天邪不动声色:“那么,妳这一次就是来杀我的。”   丁神照自上车以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因为他很清楚感觉到,车内的这一对男女间有外人所无法了解的深深羁绊,虽然他并不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但是他过人的野性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一般的男女之情,他明白在这两人之间,没有自己插话的空间。   直到他听见了君天邪的最后一句……   虽然自丁神照得回自己的意识主控权后,“泪眼煞星”已经自世上消逝,“纵剑横刀”重回江湖,但是只有在两种情形下,“煞星”会从地狱重回人世,一种是面对楼雪衣、夜魅邪这对贱人时;一种是有人要对他的“兄弟”君天邪不利时。   就像现在的情形……   当丁神照把手伸入怀中的时候,君天邪阻止了他的下一个动作。   “不要啊!神照,我可不希望你和天娇姐为敌,手心手背都是肉,别让我为难好吗?”   丁神照闻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空空的把手抽出,君天邪朝他点头满意的笑了一下,又对着君天娇道:“天娇姐的身上没有杀气,我是感觉得出来的。”   君天娇淡淡道:“即使我不动手,‘破狱’还是会派别人来杀你,而且组织只要一放出你与‘他’的真正关系,天下纵大,你也要立刻变得毫无容身之地。”   君天邪笑道:“那么天娇姐有什么好建议呢?”   君天娇道:“和我们站到同一阵线来,成为‘杀天行动’的一员。”   君天邪笑了,彷佛早知道君天娇会有如此说法。   “老虎就算受了伤,也不会输给一群兔子。”   君天娇把秀丽的容颜垂下,用她那好比冰铃的声音低低道。   “这次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妳难道看不出老鬼这次受伤的真正用意吗?”君天邪忽然以少见的激动口吻道:“他正是要引蛇出洞,把你们这些反抗他的势力一次聚集起来连根铲除!‘破狱’的那些傻鸟看不穿那么明显的陷阱,难道天娇姐妳也看不出来吗?!”   君天娇沉默许久,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后道:“你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依你看来,‘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这才是妳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君天邪苦笑,摇头:“老实说,我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我只知道,即使当时我和神照两个人连手,也留不下那死老鬼,那是指‘他’愿意突围逃走的情况下。”   君天邪的未尽之意两姊弟都清楚得很,“阎皇”君逆天一生从未背对过敌人!如果君天邪选在那时发难的话,马车里的两个男人势必不可能安然无恙至今。   君天娇眼神像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雾:“那就是你也不能肯定他的伤势……”   “不管妳在想什么,念在姊弟一场份上,我给妳一个良心的建议。”君天邪淡淡道:“想都不要想!你们斗不过他的!”   君天娇笑,笑容里却见苦意。   “总得一试……”   君天邪沈声道:“拿命去试?太不值得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君天娇淡淡道:“对于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要我加入你们的‘送死行动’?”君天邪想都不想便道:“我才不干!受伤的野兽比什么都可怕,你应该听说了帝释天和魔陀佛的下场了吧?现在去惹老鬼的话,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君天娇幽幽道:“只是等待的话,永远也没有打倒‘他’的可能……”   “我从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情,天娇姐妳是知道的,”君天邪摇头,眼睛却直望着君天娇的明眸,似要作最后努力的道:“如果天娇姐还信任我的话,便听我一次,不要淌这趟浑水!”   君天娇表情似成枯木般毫无哀喜,平静的道:“你该清楚我的答案。”   “当然。”君天邪苦笑道:“但我却宁愿并不清楚。”   “各走各的路,你不必觉得愧疚。”君天娇淡淡道:“换成我站在你的立场,说不定也会作同样的决定。”   君天邪苦笑不语,愧疚?他真的会觉得愧疚吗?眼睁睁看自己的亲姐姐做出送死的愚蠢举动,而他却毫无反应……   如果是一般人,确实会感到愧疚不错,但他却是这世上唯一能和“阎皇”抗衡的“邪星”,“天心邪识”中不容许有“愧疚”这种失败的感情!   “不管如何,你都给了我们很有用的情报,我会回去向上面报告,希望可以增加这次行动的胜算。”   这是马车再次开动前,君天娇最后向他们说的一句话。   “那只是白费力气。”君天邪回道。   君天娇没有说话,但她那时候的眼神,却一直留在君天邪的脑海中,成了一副鲜明的景象,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君天邪茫然若失的望着马车绝尘远去,丁神照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很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夕阳渐渐西沈,天色已黑。   “我们走吧……”君天邪终于回过头,向丁神照说出他的决定。   “走去哪里?”   君天邪道:“上‘剑楼’,找楼雪衣讨回属于你的东西。”   丁神照摇头道:“其实我想过了,刀剑毕竟是死的,真正能发挥威力的,是使用武器的主人,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得不得回结草衔环,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君天邪怎么会不知道丁神照的说法,只是不希望看到他因兄弟间的“义气”而置姊弟情于不顾,却不知道君天邪怎么可能有这么高尚的情怀?他作的决定完完全全只是舍难取易而已。   早就知道丁神照会有这样的反应,君天邪回他一个意在不言中的微笑道:“说的有理,但是要对付我那强到变态的老爹,少了你那对结草衔环,打起来会很辛苦的。”   丁神照喜道:“你……你是说……?”   君天邪眨眨眼笑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放弃捅我老爹一刀的机会?还有让我老姐欠我一次人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丁神照无暇去深究君天邪俏皮话理的玄机,他的心里已经装满对后者“义气”之举的无限感动,这也是因为君天邪在有意无意间,早已引导他的思路往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结义之情”所做出的牺牲,君天邪为他作的愈多,他便只有愈加感激,更要死心不二的为自己卖命。   君天邪正要开口多说几句漂亮话,忽然脑中灵觉一闪,感觉像是给人从头淋了一盆冷水,从背脊一直冷到脚底上去。   丁神照亦是同一时间生出感应,与君天邪往相同方向望去。   一个身着白净僧袍,身形修长挺拔,脸肤幼滑如婴儿,乍看之下几乎难分此人的真正岁数,双目闪动着智慧的光泽,清明的瞳孔内不含任何杂质,像明月般洁净无尘,却又有不属于人世的出尘之姿。   “阿弥陀佛!贫僧禅念,见过两位施主。”   君天邪闻言又是一惊,因为他知道这个自称禅念的带发僧人,正是“武功院”四大高手“僧道俗异”的其中之一——“武僧”禅念!他的亲姐姐君天娇则是四大高手中份属俗道的“人凤”。   禅念会出现在这里,又紧接着君天娇和他的谈判无功之后,君天邪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这其中只是单纯的偶然,他没有忘记“破狱”已把自己视为君逆天的同路人,就算“离剑”楚天涯或是“风流刀”萧遥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杀他也不意外。   不管对方来意为何,君天邪总是先礼后兵,毕竟对方打着正道的旗子在身上,伸手总不好意思打笑脸人,合什为礼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禅念脸部表情静若止水,温和平淡的启口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受人之托,特来送君施主您上西天一程。”   没有想到禅念会这么干脆的道破来意,君天邪闻言一愕,还不等身旁的丁神照有何表示,他已笑着道:“大师果然快人快语,却不知所谓的受人之托,是受‘武功院’院主之托呢?还是‘破狱’首领之托?”   一句问话便点破“武功院”与“破狱”暗中接勾的事实,证明他“邪星”不是可以任人操控生死的角色,禅念却是无视于君天邪的话中玄机,彷佛对着一截枯木说禅般的道:“阿弥陀佛!本来出家人不该妄动杀念,无奈施主的存在牵扯到天下大势、道消魔长,不同与一般的江湖斗争,为众生念,贫僧不得不破戒出手,罪过罪过!”   他口中虽不断念着罪过,可是君天邪却以邪心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其实并无丝毫波动,可见这脸慈心冷的和尚动起手来必是全力以赴,为求理想而没有半点人情可讲,也是君天邪认为最难对付的一种人。   本来在禅念现身后不超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君天邪已想好脱身之计,但此时脑中灵光一闪,嘴角微翘不带敌意的淡笑道:“看来我是无法改变大师的心意了,不过大师毕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对上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说也该给点交手的优惠吧!否则晚辈纵使到了阎罗王那边,也会死不瞑目的。”   禅念垂目观心道:“本该如此,那就以十招为限,如果君施主能在十招后仍然安好无恙,贫僧从此便不管施主之事。”   君天邪心中暗笑,忖道除非你的修为到了君逆天、丁尘逸那样的级数,否则休想在十招之内杀掉有“邪道涅盘”与“梦幻空花”两大护身法宝的他,“破狱”派这么一个目空一切的楞和尚来杀他,绝对是一大错误!如果是萧遥在此,便绝不会答应这样不利的条件。   从谈判中占到绝对上风,君天邪转头望向丁神照,淡然自若的道:“我和这位神僧切磋一下,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神照你也不可出手帮我。”   故作大方本来不是他的习性,但这样“光明磊落”的举动,如果能让禅念在待会的交战中手下留情,那他也乐得摆摆姿态。   因为完全无法感应到两人之间的杀气,加上对君天邪自保功夫的信心,丁神照只微一点头便退到一旁,准备欣赏他兄弟难得一展身手的机会。   君天邪转向禅念道:“请大师手下留情。”   禅念双手合什,淡淡道:“君施主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听那口气,彷佛待会动手后,君天邪一定会死在他手下一样。   君天邪仰天一阵长笑后道:“生生死死,人生浮沈,恰似朝雾,不过梦幻空花而已!还有何事可以交代?可不交代?大师来吧!”   禅念眼中首次露出讶意道:“没想到君施主对生死之道有这么精辟的看法,贫僧受教了,唉!若换个立场时间,贫僧或能与施主围席谈心,无奈天意弄人,请君施主小心,贫僧要出手了。”   君天邪表面从容,暗中却是大起忌惮之心,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布置,目的就是要从各方面去打击削减禅念的战意杀心,使他无法在十招之内对自己造成致命性的打击,顺便看看能从后者闻名天下的“法灭尽经”上偷学到多少功夫?佛门心法讲求无为而作,一切因缘际会不得人力勉强,如果禅念觉得自己是属于“不该死”的那一种人,那十成功夫在交手时最多也只得发挥六七成,威力有限,他要挨过对手十招可谓轻而易举。   没想到在动手前一刻,君天邪以邪心感应到禅念的状态仍是处于精气神十足饱满的境界,换句话说他一点都不受自己的言语攻势所打动,光是这样的定力,就足够让君天邪知道接下来必定是一场苦战。   不由为刚才的打肿脸充胖子后悔得要命。   第三章 法灭尽经   尽管事先已有准备,但到禅念真正出手时,君天邪才知道这被誉为“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的“武僧”,其造诣到底有多高。   禅念佛指轻轻点出的剎那,君天邪四周空气像被抽干般点滴无存,偏生在相灭处又处处可见生机,让后者既不见“攻”、又不见“守”,不由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觉。   时空彷佛随着禅念的出手而被凝结停滞,似乎这一指之上加持的不是武力,而是禅道,只有在明悟之中才看得到,只有立地成佛才能过此一劫。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他的“邪道涅盘”至少有一半是佛门的武学,要比禅道他也有得出卖,柔韧真气驱动血脉,被“灭相之网”封锁住的躯体,逐渐恢复行动能力。   禅念眼中讶异一闪而逝,自古即有“邪不胜正”之说,虽说世事无绝对,但他的法灭圣气确实是克制魔门功法的先天利器,在他手下饮恨的魔门高手不知凡几,但是君天邪却能一点不受影响,除非他拥有三大巨头那类级数的修为,要不然他就根本不是魔门中人,难道“破狱”之主冤枉了他?   心理上虽有此疑问,但手底下却一点也不留情,这就是禅念的作风,出了手的棋子,绝不收回。   即使君天邪真是被冤枉的也一样。   君天邪尽管在心底大骂禅念佛口蛇心,但兵临城下,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接招,“涅盘剑指”点出,剑气有如千朵莲花般重重绽开,既神圣而又庄重,他还费尽心机从眼睛逼出佛圣之气,虽然只是以“无上六识”模拟起来的感觉,但连君天邪自己都差点以为他变成了“好人”。   禅念功力已达收发由心、传劲锁魂的宗师境界,君天邪气质上的“转变”自是瞒不过他,但他却彷佛视若无睹般,“法灭尽经”的“无相妙指”原式不改,攻势毫不停滞,往君天邪胸前点去。   君天邪冷哼一声,奇怪的是他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禅念却升起对方在剎那间以极快速度左右各晃了一下,同时借着这种奇异身法破去了自己的圣气封锁,他虽然不知道君天邪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但却清楚感觉到这自己一招未发、已变得徒劳无功。   幸而他天性坚毅无比,否则也无法练成“武功院”七十二绝技中号称最易走火入魔的“法灭尽经”,像他决定受“破狱”之主委托来杀君天邪,那即使对方突然变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转身变招,“意如止掌”掌势涛翻浪卷、铺天盖地,让人生起眼花撩乱之感,真正的杀招却是隐藏在其后,一般高手变招之间难免产生的间隙,对禅念来说好像根本不会发生一样。   君天邪双臂一抱,在虚空中凝聚起“涅盘领域”的绝对力场,非属于同属性的真气一旦侵入便被排斥、弹开,转眼间硬撼了禅念近百计快掌,力场气竭难以为继的时候,对方的掌势也刚好去尽。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内力!是天生异禀?还是有灵丹妙药之助?”   难以置信对方竟能凭真功夫接下自己一招,冷哼一声,动了真怒的禅念决定要以真功夫压倒君天邪,挽回“武功院”绝技的面子,“法灭尽经”的杀着“森罗万象”五指大开拍出,精纯而无瑕的真气彷佛纳天地于须弥,简单而朴实无华的一掌,实已直指武学中最强的境界。   “不能这样一直挨打下去,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打定主意,君天邪两手急摆,送出轻若柳絮、扎实如盘石的多缕真气,深浅虚实互换不一,以“复杂”硬是克制住禅念的“单纯”,还连消带打,剑指反攻回去。   “给你三分颜色,竟就开起染坊来了!”   精纯百练的真气淬练成一道无形有实的刀劲,随着禅念掌势推进而一点一滴往外扩散,刀未至,先遣的法灭圣气早已无声无息的侵蚀对手的护体真气,更让刀劲可以像游鱼破水般顺畅无阻,甚至让中刀之人感觉不到刀劲破体的痛苦,正是“法灭尽经”中的“慈悲刀”!   “凝气成形?这种用到烂的招式也拿出来现世!”   不知是出于托大或过于自信,君天邪竟然欺身而上,“涅盘剑指”以比“慈悲刀”更快更准的劲道,点中禅念的掌缘,但这时功力上的差距便明显看出,前者如遭雷殛般震退,难受得差点当场吐血。   “我还以为你功力真有多高?原来也不过如此!”   自以为试出了君天邪的“真本事”,再无顾忌的禅念放心打出第五招——“道始太初”!这一掌缓缓而去,招式缓慢,力道却极为雄浑,如山岳一般向君天邪压去,打算以约好的一半招数内便把对手解决。   “这么快便下杀手了?太没耐性了吧!”   君天邪咧嘴一笑,“梦幻空花”移形留影,像突然被虚空吞噬般消失在禅念面前,跟着再从对方的左侧出现,一拳往脊部打去,如被击中,保证禅念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孰料禅念完全不受招式空发的影响,像背后也长有眼睛般掌握到君天邪动态,旋风般转身发招,左手发出一道掌力,竟如飓风般不可抗衡将君天邪身子硬是吹移三尺,距离拉远,原本精确计算的杀招自然也无用武之地。   “般若风?!这家伙到底练了七十二绝技中的几样啊!”   没有什么时间惊叹对手招式的层出不穷,禅念中指如花苞出芽般点出,螺旋状的真气以高度集中的方式凝聚在指尖,外表看不出杀伤力,但君天邪却知道若被这一指点中,全身上下将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心知禅念不耐久战,已把压箱底的绝招都搬上台面了。   集中于一点的攻击,使得君天邪无法以之前那样用面作防御的方式抵挡下来,但又无法预知这一招的落点,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去。   足可破甲穿钢的一指点中君天邪胸前,却在甫接触到对方肌肤的一剎那,一股内劲旋转弹出,其方向刚好克制禅念指劲,并将其滑卸弹开,原来君天邪他急中生智,将涅盘真气以隔空旋劲的方式放出,竟比什么护体罡气还有效,也解救了他一条小命。   不过足以杀伤体脉的死气虽被卸掉,但卸不掉的生劲仍是使他心痛如绞,胸口如被打上大铁钉般疼痛欲裂,脚下踉跄,看似摇摇欲墬。   “第七招!”   禅念一直从容的眼神终于透出一丝的焦急,没有想到君天邪竟能撑上这么久是他的第一个失算,如今十招已过了三分之二,他才勉强取得上风,如果接下来的两招内不能给对方重创,那他休想在约定的招数内取君天邪性命。   禅念左足无声无息的向上一挑,暗袭君天邪背部要害,同时双掌往下虚按,发出一道劲力牢牢吸住对手四肢,时机掌握的有如君天邪他自己“投怀送抱”般求禅念取他性命。   君天邪事先绝没预料到这十招竟会一招比一招难挨,但此时已不容他多作后悔,怎样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课题,收束心神逼气护体,以“无上六识”在被踢中的一瞬间前判断足尖的最后落位,以独门心法将该处经脉全部移走,当禅念一脚踢中时只听见“噗!”的一声,后者生起如中败革的感觉,知道这一招仍是伤不到对方,君天邪的鬼花样实在太多了。   他却不知道君天邪也是有苦说不出,“涅盘法身”的八种护体变化几乎已被他用尽,剩下两招他只能用真功夫和对方硬干,到时就是能侥幸撑过不死,怕也得脱掉一层皮。   正打算用最后绝招的“缠”字诀,打算死活都要硬黏过这两招的时候,没想到禅念竟然收手退到一旁,像是从未与他动手过的平静道:“剩下两招不用打咧。”   君天邪闻言一愕,虽然他心里是乐开了花,但却没有放弃警觉心的问道:“何事让大师改变了主意呢?”   禅念淡淡道:“贫僧已经全力施为,但仍无法在八招之内取得压倒上风,剩下两招贫僧自问亦无击倒施主的可能,再斗下去毫无意义,何况贫僧并无在施主身上找到半点魔门心法的真气,可见施主并非是魔门中人,或许传言有误,贫僧会再向‘破狱’之主求证,打搅之罪,在此谢过。”   说罢向君天邪合什为礼,便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君天邪看着禅念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道上,不由苦笑道:“真是莫名其妙。”   话虽如此说,他却十分清楚,禅念的突然罢手绝非如他表面所说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简单,他很清楚禅念是那种不达目标绝不罢休的那种人,会让这种人中途而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禅念原来的用意就不是为了杀他,而只是为了探试而来。   这一定是“破狱”之主的意思,本来他只把对方当成是对“冥岳门”抱持单纯恨意的笨蛋,现在看来则有重新修正这项评估的必要。   丁神照走到他身旁道:“这和尚的武功很高。”   君天邪苦笑道:“当然,人家可是‘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排名还在我那天娇姐之上,武功当然好到足以造反。”   话说出口他才猛然想到,禅念紧接着君天娇之后出现在他面前,是有意如此还是既定的安排?君天娇她事先知不知情?有没有可能连他的亲姐姐也出卖了他……还是他始终就不应该信任任何人……?   丁神照见君天邪想得出神,也不去打搅他,静静在脑中回忆思索方才那一战的过程,愈想愈是投入,甚至以手代招重新演练一遍。   君天邪从沈思中被丁神照练招时划空的破风声惊醒,一见之下哑然失笑道:“兄弟你真是个练功狂啊!一路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逮到空档就看你拼命练功。”   丁神照收剑回鞘,朝君天邪淡淡道:“因为我的仇人都是极难对付的敌人,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斩下他们的头颅。”   君天邪朝他一竖大拇指道:“够勇气!你放心,不管你要对付的是怎么样的敌人,作兄弟的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丁神照低头道:“我就是不愿意连累你……”   君天邪拍拍他肩膀道:“一世人两兄弟,你还怕跟我计较这些吗?我如果出了什么事,‘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这才是兄弟间该作的事情啊!”   并没想到这是君天邪又一次的洗脑,只是单纯的被无所不被的友情所感动,露出愐腼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君天邪微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   “暗修罗”独孤碎羽的死,震惊了整个白道武林,以“白道联盟”为首的剩下六派,无不派出重要人士吊丧——也同时负责打探独孤碎羽的真正死因,毕竟前者在正道中算是排行前十的武学宗师,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去世,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万丈波澜。   “修罗堂”为独孤碎羽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到场观礼的武林人士超过上千,每一对眼睛都看到了,那个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冷修罗”独孤冰心,在自己父亲的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数度晕眩!任凭他人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这使得到场中人对这位既将承继“修罗堂”大业的少堂主大生好感。   独孤冰心唯一的好友,也是同列“三英”之一的“剑候”楼雪衣,是少数可以在伤心欲绝的新堂主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人,两人相拥而泣的一幕,让在场众人眼泪看了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全场大概只有“三英”中的另外一名——“风流刀”萧遥,是抱着与众人迥异,带着疑惑、不解、担忧的眼神,注视着灵堂上那一黑一白的两道年轻身影。   在独孤碎羽发表的悼词之后,葬礼的气氛被炒作到最高点,众人无不同声谴责,行此卑鄙暗算行为的“离剑”楚天涯罪该万死!“白道联盟”到场的长老无异议通过将此人列为武林公敌,凡我辈中人,皆应列为优先格杀对象。   独孤冰心一一向离场的人士答礼致意,这又让他们生起受宠若惊的感觉,能让“修罗堂”的代理堂主——而且很快便会拿掉前面的“代理”两字,亲自招待送客,这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殊荣,这更让他们对眼前的这名黑俊青年大添敬意,就差没有立刻改旗异帜,投入“修罗堂”怀抱了。   曲终人散之后,以身为好友身份留下未随“剑楼”众人回去的楼雪衣,两“英”互相拥抱,看在外人眼中分外感动的一刻,却没有人注意——或该说是发现到,楼雪衣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狯笑意,和他那压至低无可低的耳语。   “干得好。”   独孤碎羽微微颔首,他的回话同样是细不可闻。   “接下来该你了。”   楼雪衣淡淡道:“我理会得。”   两人一抱后便各自分开,跟着楼雪衣便交代了几句要对方节哀顺变的场面话,前者也不再多留,转身返回“剑楼”代表奔丧的队伍中,这之间的过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除了一个人。   ——“风流刀”萧遥!他眼中的忧色,只有愈来愈重,更甚于浓雾重重。   “呵……这日头啊!怎么还是如此烫人?”老和尚喃喃自语,一边放下了覆在额头的右手,让日光照亮了他半边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如同大日如来般的光轮。   老和尚的五官深刻而又带着一种慈悲的暖意,连眼神也彷佛带着冬日般软软的笑意,望着那个在他前面跪了五天五夜的男人——“离剑”楚天涯!以一种接近叹息的语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只见楚天涯他披头散发,胡渣满面,两边脸颊深深陷入,昔日的高手风范荡然无存,只有瞳孔深处燃烧着的执念火焰,宛如十八层地狱的鬼火,让人不寒而惧。   “请大师慈悲,授我绝世剑法,以报血海深仇……”楚天涯以嘶哑如吞下火炭的变调嗓音道,语气中透着百世不变的执着。   老和尚摇摇头道:“你所习的‘天涯离剑’本身已是极为上乘的剑术,为何还要舍近求远?须知贪多反不易嚼烂,多得者必多失的道里啊。”   “大师所说的,我都懂……”楚天涯的声音里毫无半丝抑扬顿挫,彷佛他的心已在一场劫火中烧成了死灰一样。“可是只有‘天涯离剑’的话,是不足以胜过‘阎皇’君逆天的‘绝世魔刀’,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老和尚看着楚天涯低下去的颈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光,似有些怜悯,也似有些遗憾,但剎那间表情便恢复平常,悠悠开口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师请勿劝我放弃报仇之念,”楚天涯似是知道老和尚接下来要说的话,先他一步开口道:“我已是在这世上一无所有的活死人,之所以苟留残躯至今,无非就是为了当年满门覆灭的深仇血恨,为了复仇,天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就算后果是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老和尚叹道:“唉!冤孽,当日老衲见你身世可怜而萌生恻隐之心,没想到一念之仁,竟导致今日的牵扯不清,果真是种其因者,必得其果。”   “求大师成全。”楚天涯没有多说,只把额头在地上不住叩碰,即使已经皮破血流,他仍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像是一日老和尚不肯传剑于他,他就宁愿这样跪死叩死在地上也不愿起来一样。   “唉!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再说吧。”老和尚似乎终于是被楚天涯的决心打动,闭目不忍的道。   楚天涯却仍未起身,血迹斑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道:“大师答应传我剑法了吗?”   老和尚白眉一宣,本是厌倦世情的一双眼睛忽然精光暴绽,森然道:“回答我!你究竟欲学何种剑法?”   楚天涯不动声色道:“如来善剑。”   “佛门第一杀剑?!”老和尚始终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样:“你从何得知世上有此剑法?”   楚天涯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只是重新磕地有声道:“求大师成全。”   “你……”老和尚雪白的长眉在风中不住颤抖,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来善剑’乃是佛门第一杀剑,练此剑招者必不得善终,死后连灵魂也不得堕入六道轮回,只能永远在常世现世之间徘徊,作个永远的孤魂,这样你还是要练它吗?”   “要!”楚天涯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老和尚没有立刻答他传与不传,只是仰首望天,目光透出难解的深意,老半天不发一语。   只有他心底明白,他是毫无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苍老抑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道:“也许上天是要借老衲之手,将‘如来善剑’这百世不传的佛门禁招在老衲这一代重现人世,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菩提法座’的第十三代传人。”   第四章 梵灭剎息   “吞龙阁”位于将军府中,穷巧匠神工之心力,将地下温泉以人工引出,变成庭院内的人造湖畔,其上再加盖美轮美奂的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四周桐木成荫,竹影斑驳,景致诗意盎然,但从其主人对此雄伟建筑的命名上来看,又可看出其志在天下的抱负。   白魔走过经由砖石铺成延伸在主阁四周,往湖心成八卦状放射的廊道,脚下温泉池热气腾升,形成白雾缭绕的奇景,却只有像白魔这类属于“天宫”内核心级的人物才知道,在这梦幻般的美景下,其实隐藏着天下间最可怕的机关布防。   “水向浮挢直,城连禁苑斜。”   白魔走进吞龙阁外有十二名护卫把守的大门,这十二人合称“龙城十二飞将”,是直接隶属于帝释天一人指挥的随身护卫,对主人的忠心无可取代,亦是“将军府”对外的最强一支武力。   白魔脸上始终挂着那像是发自真心的和暖笑容,跨入吞龙阁的大门,一阵袅袅热气迎面扑来,白雾迷茫中,隐约可见大厅内的温泉池中,浸泡着只露出头部的一个人,池旁外则有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文士负手而立,像是在守护池心内的人一样。   白魔双目精芒一闪而逝,像是对此人的出现时机地点感到意外,可是从他的外表绝对看不出半点异常,反而以最平常不过的口气对玄衣文士打招呼道:“右相也是被天王召见来的吗?”   温泉旁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饱经摧残、缝线密布的可怖脸孔,唯有眼眶内那双灵动如神的明珠,才能透露出此人非凡的气质,与大海般辽阔的智慧。   玄衣文士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话:“不,我一直就在这里。”   白魔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内心却掀起不小的波澜,在与君逆天一战后负创极深的帝释天,甚至必须藉助这“天井龙池”的温泉效力帮助伤势痊愈,可是在他疗伤功体最脆弱的这一段时间,陪在天王身旁护卫的竟然不是白魔这个关门弟子,而是“右相”闻太师这个“外人”!这其中的源由,就颇耐人寻味。   这时温泉内的人头终于开口道:“因为知道徒儿你另有要事待办,本王才要求闻右相暂时担起护法一职,只是如此而已,并无其它用意,徒儿你不必多心。”   白魔没想到帝释天竟会直接点出他心中的疑惑,剎那间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道:“徒儿该死!请师父赐罪!”   温泉的热气模糊了帝释天的容貌,只能听到他难分喜怒的声音平板地道:“何罪之有?你起来吧。”   “是。”   白魔恭谨的声音收藏起真正的心意,完美无瑕的举动退至闻太师身旁,外表上没有一丝不安,让后者也不得不暗中佩服他的从容沉着。   “师父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毫不避讳禁忌的话题,反可显示自己别无用心,何况帝释天亦非心胸狭窄之辈,畏缩顾忌反会引起他的不悦。   “你想知道吗?”   厅内的雾气忽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影响,被缓缓吸入帝释天的体内,当视线排清的白魔看到后者胸口上的伤势时,竟忍不住身躯一颤,即使他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仍未想到帝释天的伤势会如此严重。   只见帝释天当日被君逆天重创的胸口处,凹陷了一个碗大的黑色伤疤,看上去有极为怵目惊心的凄厉感觉,连断裂倒插的胸骨都似乎隐隐可见,有的甚至已经倒插入肺,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入心脏了!这样严重的伤势如果随便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足够那人死上十次有余,不禁让人怀疑帝释天是凭什么支持到现在?   白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   “师父……!你……你的伤……”   帝释天自嘲似的淡淡一笑,摸着胸膛上的伤口道:“呵……现在你知道师父必须要假闭关养伤之名,禁见外人的真正原因了吧?”   白魔脑中一片空白,连闻太师那一发即收、扫射在自己身上,试探性的目光都几乎不知的道:“君阎皇他……真有这么厉害……?”   听到仇人之名,帝释天双目爆起像烟火炸开的恨意,冷哼一声道:“君逆天虽然厉害,可是本王的‘光明不灭体’也未必就在他之下!当时要不是君老贼不顾自己寿元损耗,强行使用‘梵灭剎息’增加‘诛神印’的杀伤力,本王怎会在一招之内便败得如此之惨?”   白魔惊噫道:“梵灭剎息?!”   闻太师浩叹道:“正是当初韦驼天你在与天下第三交手时,后者也曾使用过的绝招,看来师徒两果然是一样的性格,为求胜利不惜一切代价。”   “梵灭剎息”是把魔门中特有的“残命摧元”之法发挥到登峰极致的一门绝技,把先天本命真元融合在发出的劲道上,使得杀伤力得以增加一倍,甚至到三倍四倍的地步。   说起来原理相当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一定要有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否则还未出招就已先伤己身;再来本命真元这种东西可不比后天真气,一旦消耗掉了便永远也不能恢复回来。而且“梵灭剎息”的可怕处就是在于它不易控制一击之内所配合发出的生命力,练功者甚至要有第一击便是最后一击的觉悟,也可以说如果没有这种斩断生命眷恋的勇气与觉悟,那根本就不可能练成此招。   历年来能在魔门之中练成“梵灭剎息”这门绝艺的人,无一不是具有大智慧、大勇气的出类拔萃人物,以君逆天、天下第三本身的实力,若是不惜减寿折元,配合“梵灭剎息”的杀伤力,确实具有无坚不摧之威。   事实上,在魔门百派的历史上,对于这类损人不利己的功法,若论及钻研之深、应用之广,本来就无一派能出“冥岳门”之右。   而虽然败在君逆天的手下,帝释天只把这次的败北当成对觉悟的认知不够,并非技不如人,且不因此便减低了对敌人的敬重与评价,充分表现出了“天王”身为一代枭雄的气度。   “只不过……魔陀佛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想法,本王就不能肯定了。”   嘴角迁出一丝恶意的讽笑,三大巨头中,便以“地藏”魔陀佛的性格最是深沈阴险、跐枒必报,君逆天在众人面前带给他一招惨败的巨大耻辱,以魔陀佛的为人,绝无可能轻易的善罢干休。   “天王的意思,是要我们助魔陀一臂之力吗?”闻太师问道。   帝释天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魔陀那个老狐狸最善于隐藏自己手上的筹码,可是与君逆天一战的糗态,却逼使他不得不设法雪耻,否则便再难以在弱肉强食的魔门中赢得任何尊重,就让‘地府’和‘冥岳门’去斗得两败俱伤吧!与此同时,本王正好可以全力收编‘白道联盟’的势力。”   白魔道:“弟子此来正是要报告此事,由‘左相’负责的‘白日计划’传来捷报,‘暗修罗’独孤碎羽已死,‘修罗堂’已经顺利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以帝释天和闻太师的沈府之深,乍听到此一消息亦不由动容。   帝释天一掌拍在身前水面,激得水花四溅。   “真是天助本王!左相干得好,白魔你立刻传本王密令,通知左相他不择一切手段,勿必要在一个月之内再下一城,让‘剑楼’楼主星落命殒!”   白魔恭身道:“弟子遵命。”   “店家,来两壶白干,再切半斤牛肉,要快一点。”   两名外型显眼的少年刚踏进官道旁的小酒馆,其中一名带着邪气微笑的少年立刻扯开喉咙招呼伙计,无视于旁人异样好奇的眼光,大刺刺的找了张无人的木桌坐下,而他身边的同伴则是默默不发一语,与前者的聒噪形成强烈对比。   待送来的酒菜被两人(其实八成以上是落了君天邪的胃囊内)秋风卷落叶般扫得精光,“邪星”才满足的拍拍肚子,就算是拥有绝对智慧或不死之身,仍难改变生命需要食物补充的天性。   君天邪睨了坐在对面的丁神照一眼,摇头叹笑道:“兄弟,你和我都还是发育期的年纪,可是我看你的食量却每每不到我的二分之一,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   丁神照淡淡道:“以前我在野外过日子时,几乎一天只吃一餐,这样的份量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君天邪笑道:“你又来了!从前的惨淡岁月,在飞黄腾达后就该抛得一乾二净,只要跟在我身边,包你一辈子吃香喝辣不尽,何必还介意这区区口腹之欲呢?”   任凭君天邪百般好言劝诱,丁神照仍只是摇头道:“这样就够了。”   君天邪苦笑道:“算我熬不过你……咦?”   感觉到丁神照的视线有异,正要随前者转过头去,来人已经先一步坐入他俩这一桌剩下的位子,完美至无可挑剔的脸庞,两撇成熟风韵的美胡下,是潇洒自若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君天邪露出苦笑的表情,望着来人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不过萧兄最后那句话,怕有点言不由衷吧。”   若说“风流刀”萧遥在此碰上他们只是单纯的偶然,那太阳恐怕也会从西边出来了。   萧遥先朝两人投去一个阳光般充满魅力的微笑,不可否认,他的行为举止确是非常潇洒好看,无负“风流”之名。   “明人眼前不说瞎话,坦白说,我的确是为了找你而来,但连丁兄弟也在这里便是我意外的收获,或许真的是时来运转了吧。”   望着萧遥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叹气说出来的话,君天邪只是淡淡道:“萧兄此行,是代表‘白道联盟’而来,还是‘破狱’了?”   萧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都不是,我是以个人身份来找你帮忙的。”   即使以君天邪从不信任别人的个性,闻言也不由对萧遥起了一丝好感。萧遥当然已经从“破狱”那里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也知道自己和他是站在势不两立的极端,但自己却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确实不抱半点敌意的内心,这大半原因固然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过萧遥本身的豁达大度亦占了很大因素。   从丁神照的视线中,亦可看出他对萧遥基本上并不抱有敌意。   不过这点薄弱的“友情”表示当然不可能打动心若盘石的君天邪,他耸耸肩爽快欣朗的道:“凭我们之间的‘交情’,你老哥有什么事要帮忙,只要交代一声就好啦。”   萧遥又不是初出道的雏子,君天邪回答的语气里毫无诚意他当然听得出来,知道此人是天生的绝对自我主义者,凡事只能从利害关系去打动他,想动之以情是不可能的。   萧遥朝丁神照看去,后者脸上木无表情,丝毫不见内心的波动,他暗叹一口气,开口以诚挚无比的语气道:“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同舟共济,请你至少一定要相信我对你们是全无敌意的,如果你能体认这一点,我们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基础。”   君天邪想都不想道:“我当然相信啊,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萧遥闻言一愕,君天邪接他的话尾接得这么爽快,反让他无法判定对方话里有几分真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从头至尾都不曾看透过君天邪的真正心思,这也是他之所以会给后者如此高评价的原因。   萧遥微一沈吟,已决定摊牌道:“你可知道‘暗修罗’独孤碎羽已于日前身亡,其子独孤冰心已接掌起‘修罗堂’的家业,有他再加上近日来在‘剑楼’地位水涨船高的‘剑侯’楼雪衣,未来情势发展对你们两兄弟之恶劣,应该不用我多加说明了吧。”   君天邪听得暗自咋舌,心道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在两大杀手争排名的竞赛中选边站了,但又难掩心中疑惑的皱着眉头道:“以独孤碎羽的修为,除非是三大巨头或是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出手,否则谁能杀得了他?”   萧遥把酒杯送至嘴边浅尝一口,目光漫不经意的投向道外,淡淡道:“独孤冰心说是‘离剑’楚天涯乘‘暗修罗’在闭关练功时将他暗算,伤势太重而回天乏术,可是我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君天邪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萧遥的怀疑,换做是他也会做出相同的推理,楚天涯虽然给独孤碎羽戴了绿帽,使两人结下不解之怨,但也正因为如此,独孤碎羽对“离剑之锋”定会特别提防,两人的武功又在伯仲之间,若说楚天涯竟能潜入“修罗堂”重重封锁暗算了独孤碎羽,事后又能全身而退,只怕“刺客”易水寒也要立即把天下第一杀手的封号奉上。   君天邪悠然道:“楚大叔不是你们家的人吗?找他出来问一下就知道啦。”   萧遥苦笑道:“问题就在于这里,白道联盟和破狱都已发动了手上的搜索网,但却没人能找到楚天涯的行踪,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君天邪耸肩道:“那也是你们白道自己的家务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萧遥双目精光一闪即逝,望定君天邪,沈声道:“如果让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这两人夺得大权,你和丁兄弟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始终一言不发的丁神照忽然冷哼一声,开口道:“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他们两个。”   萧遥上半身前倾靠近两人,声音转低道:“这正是我来找你们两个的原因,照目前的局势发展,我们是别无选择,必须站在同一阵线,否则若让白道联盟的势力落入此两人的掌握中,将会为正道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   君天邪淡淡道:“你可知道楼雪衣那小白脸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天宫’‘十方俱灭’中最神秘的‘左相’?”   萧遥闻言剧震道:“此话当真?!”   君天邪轻描淡写的道:“这消息是我家老头子亲口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而且我还知道那小白脸和九大奇人中的‘魔灵’夜魅邪也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既然是“阎皇”君逆天的御口保证,那就断无错理,只见萧遥脸色愈发苍白,倒吸一口凉气后,沈声道:“我得立刻向‘剑圣’禀报此事!”   君天邪摇头道:“没有证据,你这样的举动只会被认为在离间人家师徒感情。”   萧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郁郁寡欢的道:“现在我才知道近来联盟的首脑级人物纷纷遭到不测,连我师李无忧都不能避免的真正原因,原来竟是内奸所为,帝释天这一手太漂亮咧!”   君天邪点头道:“现在我也有点佩服帝释的手段,他之所以没能成功,是我家的死老头强得超乎想象,而非是他的谋略出错。”   萧遥对君天邪这种半讽半捧的手段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一直都将‘冥岳门’列为首要目标,却忽略了手段谋略都不在令尊之下的‘天王’。”   君天邪蹙了蹙眉头,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开口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道:“帝释天中了我那死老头一记‘诛神印’,就算不死,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也休想复出兴风作浪,只是‘天宫’人才济济,就算只计白魔、闻太师、楼雪衣这三个人加起来,也几乎等于一个半的‘天王’。”   萧遥点头表示同意道:“现在各方势力都把焦点放在受创不轻的‘冥岳门’身上,反而忽略了真正的野心家,连我也没办法从组织那边调得人手支持,除了你们两兄弟外,我实在想不到可靠的帮手。”   君天邪暗忖你找到的正是天下间最不可靠的帮手,不置可否的道:“我那‘义兄’呢?你不是忘了他一人就可以抵百人之力吧?”   萧遥楞了一下才想到君天邪说的是“天敌”龙步飞,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嘿然道:“龙兄他……现在不方便请他帮忙……”   君天邪双目神光转盛,望着萧遥沈声道:“你们不是把我那义兄‘请’去见你们首领后,发现彼此意念不合,就顺手把他干掉了吧?”   萧遥连忙摇手道:“君兄弟不要误会,我们首领和龙兄一见如故,怎么会起加害之意,其实是……就是我们首领太欣赏龙兄了……所以……就希望他能多逗留身边一点时间,只是这样而已。”   君天邪看着萧遥讲这番话的语气神态,一种荒唐的念头忽地浮上脑海,惊噫道:“难道你们首领竟是个女人?”   望着萧遥尴尬无比点头的样子,君天邪不由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五章 逼虎伤人   君天邪以手拍额,装出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道:“没想到破狱的首领竟是个女人,我的天啊!”   萧遥有点像是不知说什么好的道:“我们的首领虽然是女儿身,但她的领导与统御能力却是无庸置疑的,否则也不可能与魔门的广大势力周旋至今。”   君天邪摇头不知是笑是叹的道:“当然,我早该想到的,唉!我那义兄真是艳福不浅啊!”   萧遥俊脸难得一红的道:“君兄弟恐怕想歪了,龙兄和我们首领的感情是单纯的彼此欣赏,而非关男女间的交往。”   君天邪露出那种“信你都傻”的不屑笑容,目光在萧遥身上来回扫视,看得后者心生凉意才道:“像你这样处处留情的浪子,竟会对近在眼前的鲜花视若无睹,把大好机会拱手让人,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   萧遥被君天邪糗得不住搓弄鼻子,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干笑几声回应。   不过君天邪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被打发的角色,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不怀好意的笑容仍是看得萧遥全身发毛,不过虽然君天邪已经做好让萧遥招供一切的打算,但这样的计划却因为外力的介入,而宣告胎死腹中。   “有杀气。”   简单的三个字便顺利的吸引了对谈中两人的注意力,因为心无旁骛,加上天生对杀气的反应异于常人,所以丁神照是场中最早感应到情况变化的一人。   中止谈话的两人把注意力随丁神照的视线望去,然而既使这样的动作也是多余,因为像鬼魅般倏忽而现的不速之客已经以他们这一桌为中心,团团围住酒馆,观其众人脸上的表情,可以很确定的是来者不善。   “如果你们是要找这个风流鬼算帐的话,请自便,我们两兄弟不过是偶然才和他坐在一起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   彷佛置身事外的发言,但能把“出卖”这种举动淡化为这种毫不犹豫、流水行云的态度,除非脸皮厚如君天邪者,否则一般常人的确是望尘莫及。   连萧遥也没想到身旁人竟会在一眨眼间就把他给卖了,动作之快让他连错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出现在脸上,但很快这样的表情便转为忍俊不住的大笑,因为在围住他们的那一群人当中传来了冷淡无比的回答道:“别装蒜了,君天邪,我们要找的人是你。”   “不会吧!报应有这么快吗?”   君天邪刚喝下的一杯酒差点没“噗!”的一声全数喷出来,看着身旁笑到在地上打滚的萧遥,和虽然没笑出来但五官明显扭曲变形的丁神照,他只能再次感叹自己的交友不慎,和老天爷对他的太过苛刻。   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萧大浪子一眼,起身面对酒馆外的众人,语气明显放缓的道:“不知各位是那条道上的英雄?小弟若是有曾经得罪过诸位的地方,还请各位英雄大人有大量,给小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任何对小弟的批评指教,小弟一定从善如流、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这下连萧遥也不得不佩服君天邪厚颜无耻的本事之高,不过酒馆外的一群人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一样是与早先开口的同一个人道:“‘猎人会社’出一万两黄金悬赏你的项上人头,所以任凭你今天舌绽莲花,也休想生离此地。”   一方面在心中大骂白发男子的心胸狭窄,一方面依旧堆着笑脸道:“唉呀!原来是‘猎人会社’里的好汉,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我和贵社首领是拜把交心的好友呢,老哥儿就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想想会给人家添上多少麻烦?劳烦各位走上这一趟了,贵家首领那儿,我会自己去跟他说去。”   看着君天邪七情上脸的演技,连萧遥都忍不住相信他和“猎人会社”的首领真有过命的交情了,可惜带头那人的心肠却彷佛是铁石打成的一样,依旧是一步不放松的冷笑道:“来之前首领有交代君天邪的一张嘴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叫我们千万不可相信你所说过的任何一个字,现在看来他果然有先见之明。”   “不会吧!会社连这个都调查的这么仔细,那家伙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呜!玉天邪,今趟真的给你害惨了!”   在心中做出没人听到的哭诉,同时心中迅速评估眼前的局势,敌方人多势众,而且显然皆是一流好手,自己这边只有丁神照两人四手,实力太过单薄,至于“风流刀”萧遥吗……没有阵前倒戈就该谢天谢地了。   果然那可恶的浪子露出该死的笑脸道:“这里应该没有我的事,恕我先走一步了。”   该死!果然没有看错这死没义气的家伙,君天邪像是把自己刚才的背叛完全忘记似的,在心中破口大骂萧遥没天良,生儿子一定没屁眼之类属于儿童不宜的粗话,但外表上竟然很有风度的跟萧遥挥手笑道:“萧兄慢走,恕小弟不能远送了。”   萧遥显然为君天邪的意外反应唬得一愣,但迟疑也只是一剎那的时间,接着他就和酒馆内那些恨爹娘没能多生两条腿的客人一样,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了,速度之快连君天邪的“梦幻空花”都自叹弗如。   一群猎人倒是很有耐心的等酒馆里的客人甚至伙计掌柜都逃光之后,才开始对君天邪叫阵。   “姓君的小子,你是要劳驾大爷们动手呢?还是自己乖乖自尽?”   通常这样的问题都是问了等于白问,不过君天邪的反应显然异于常人,竟然露出喜上眉梢的表情道:“各位英雄愿意给我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吗?那真是谢谢各位了!”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众人的错愕刚刚反映在脸上,君天邪已经嘻笑着拍拍自己的后颈道:“不过呢,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怕痛,所以要取下我的项上人头回去领赏,还得麻烦各位同行行行好,过来帮小弟补上一刀。”   为首猎人听了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敢玩我们?!”   君天邪轻轻一笑道:“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可是诚心诚意要向各位同行献上我宝贵的人头,不信各位可以找个人来试试看,我保证站在原地一步不动,不逃也不反抗的让你们砍头。”   “真的不躲不逃?”一名猎人似乎是听了心动,站出来大声道:“小子!你可不要玩什么花样?”   君天邪像是认命似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人那么多,打也打不过你们,逃也逃不过你们,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呢?只希望各位能念在彼此同行一场的份上,下手时给小弟一个痛快,那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好,那你的人头我赵义就要了!”   自称“赵义”的猎人猛地叱喝拔剑,他的行为看似有勇无谋,其实“猎人会社”的猎人绝无平庸之辈,单独砍下君天邪人头所能获得的巨额赏金,使他不惜铤而走险的放弃人数上的优势,而改采较危险的打头阵作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来就是每一个猎人的生活信条。   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君天邪为他这短暂一生所下的最后脚注。   赵义并未大意,他的剑法走轻灵一路,此刻全力施为下,只见一抹青萤流虹划过虚空,弯弯曲曲彷佛毒蛇一般攻向君天邪。   笼罩在青色剑光下的少年并未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或许还会被解释为对死亡的觉悟,不过任何对君天邪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天大的误解。   赵义见君天邪真的不闪不避,心中暗喜,一万两黄金可不是笔小数目,绝对够他挥霍一生有余,甚至可以从此脱离“猎人”这种在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日子,想到这里,剑上威力不由又大了几分。   由于太过集中精神在君天邪身上,赵义不知道自己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邪星”的最忠心守护者——“纵剑横刀”丁神照!   对丁神照来说,事情打从一开始就非常单纯,任何想要伤害君天邪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所以在赵义拔剑出鞘的同时,他已经变成了丁神照的敌人——“泪眼煞星”对付敌人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变成死人!   在赵义眼中,君天邪身边那个原本沉默、毫不起眼的布衣少年,忽然从身上发出惊人的杀气,刀剑同时出鞘,屈身腾空,动作快如闪电,与攻来的赵义错身而过。   血洒长空。   赵义永远也没有办法告诉别人,当他看到那一对索命的刀光剑芒向他攻来时,他的心底有什么样的感受?因为失去人头的尸体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   赵义的死也同时震撼了场中其它的猎人,前者在猎人中的实力虽然排不上十大,却也是会社中的佼佼者,如今竟然一招之内便折在这使刀剑的少年手中,再加上场中这么多对眼睛,竟然没有几个人看清楚后者是用什么杀招干掉赵义的?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出人意表,也让他们觉得有重新评估对方阵营实力的必要。   君天邪摇头用彷佛是很惋惜的口气道:“唉!兄弟,你何必要为我强出头呢?这样做反而会害了你啊!”   丁神照闻言只是冷冷扫了包围的人群一眼,夺去一条人命的利剑划出,地上剎时多了一条血线。   “敢越过此线者,死。”   淡然的语气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劝告,问题是被“劝告”的一方可没有采纳雅言的度量,丁神照的举动无疑是在火上加油,如今就算不为巨额的赏金,这群亡命之徒也不会放过冒犯他们尊严的人。   “兄弟们,上!杀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为首猎人一声令下,酒馆外的众人同时应和,几十个人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往店内杀来,澎湃的杀气像浪潮一般欲将两人掩没,但对以“泪眼煞星”身份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丁神照而言,这样的场面还不够让他放在眼里。左手挥刀一扫,一道新月刀芒斩气裂空,取下了最前一排猎人的人头,右手剑寒芒一吐,又在三四个敌人胸膛开出灿烂的血花。   “小心!点子扎手,大家别要单独作战!”   为首猎人经验丰富,知道若论单打独斗,己方阵营中恐怕除自己外没人能是那使刀剑少年的对手,连忙喝令同伴布阵,要先除去丁神照这计划之外的变量。   “不错的安排,”君天邪充满邪气地一笑:“只可惜……”   发出意味不明的几声干笑后,下一刻他的身子已像变魔法般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为首猎人的身旁,一切动作只在电光火石般完成,但映在所有人眼中的这一记指剑,却充满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威严和震摄。   “连敌人的真正实力也不清楚,你们会长就只在派你们这些笨蛋来送死啊!”   ——“梦幻空花”加上“天子剑道”的“君要臣死”!君天邪这一记突袭是势在必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然而为首猎人也非等闲之辈,第一瞬间出手自救,探爪扣上君天邪脉门,却还未来得及劲力吐实,已被涅盘护身劲像泥鳅一般挣脱滑开,跟着双腿乱踢如狂风扫落叶,逼开四周赶来解围的人群。   为首猎人感觉到君天邪强大的精神力量紧锁自己,知道现下是生死力判的局面,一个弄不好别说是一世英名,连自己的性命也要葬送于此,深吸一口气,将积蓄的功力发挥到极点,双拳如奔雷般变换出虚虚实实的幻影,要争回刚才失去的主动。   只可惜君天邪占到的便宜,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叫他吐出来,身子倏地腾空而起,飞临为首猎人上空,两手两脚像失去骨骼的连结般,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展开水银泼地无孔不入的攻击,彷佛他的身体化为四件前所未见的兵器,与为首猎人的奔雷重拳正面对上,爆出连串密集的响音。   “涅盘兵解诀!”   为首猎人心叫不妙,如此对上君天邪的凌空搏击,地利和主动全操在后者手中,自己只能凭借深厚功力勉强支持,但久守必失,后者所击出的每一记招式中更似乎带有一种歧异的黏卸之劲,不断消磨损耗他的真元体力,所以外表看似势均力敌的战况,只有他知道实情是自己有苦说不出。   君天邪倏地身子横移,避开背后偷袭攻来的一对刀剑,还犹有余暇的笑道:“竟敢在你家少爷面前玩这种花样?”   看也不看两掌反手拍出,惊人的气劲聚力成场向身后偷袭的两人迫压而去,伴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两名亦算不弱高手的猎人全身浴血的倒下,当场气绝。   为首猎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大喝道:“给我住手!”双拳同时击出,惊涛裂岸般的气劲往君天邪涌去,势要取这可恨敌人的性命。   君天邪哈哈一笑,四肢迅速回收,变为原来“正常”的型态,跟着双足一点,身子在剎那间彷佛软到了极点,像是不堪被狂风吹起的长草,迅速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多谢兄台送我一程!”   为首猎人心中涌起不详的感觉,还未待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惊人的寒冻杀气已从两丈外的距离迅速向他逼近,扭头望去只见丁神照如修罗战神的刀剑齐施,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戮般刺痛,刀光剑影形成笼罩,将他困在避无可避的死局内。   两人迅速错身而过。   丁神照面无表情在五丈外立定,手中刀剑一前一后遥指远处脸色惨白至极点的对手,君天邪则含笑飘到丁神照身旁,望着为首猎人摇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何苦来由?”   为首猎人忽然身子颤震起来,胸前衣衫破裂,露出一道十字交错的伤口,嘴角流出一道可怕的鲜血,恨恨地道:“长老们一定会为我报仇。”   跟着眼神转为黯淡,“碰!”的一声倒在地上,成为“泪眼煞星”剑下的又一名亡魂。   场中剩下的其它猎人,人人呆若木鸡,不能置信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的他们,怎么反而会落到主帅战死的败局上去。   第六章 真正实力   “你们看到了,连你们头头都已经回苏州卖鸭蛋去了!这场争斗再战下去也没有意义,现在立刻给我夹着卵蛋逃命,本少爷还可以既往不咎,让你们留着子孙根回家抱女人!”   君天邪难得做出这么威风八面的发言,至少从表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狐假虎威的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丁神照虽然是干掉了为首猎人,却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只是被后者强压在体内而已。如果不能乘众人心神大乱之际唬退他们,蚁多搂死象的局面便很可能要上演。   场中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忽然丁神照身子一个踉跄,张口喷出一篷鲜血,君天邪之前的努力立刻付诸流水,苦到眼泪都快滴出来道:“我说兄弟啊,你就不能再忍一下吗?”   丁神照喷出的那一口血决定了事态往最惨烈的局面发展,几名猎人狂喝道:“那使刀剑的小子也受了重伤,不必怕他了!”   “任务失败,横竖回去首领也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拼尽还有一条生机吧!”   “对!杀了那小子,便有一世也享用不完的赏金啊!”   “我们那么多人,不信杀不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杀啊!把这两个臭小子碎尸万段!”   群情激慨下,一度浇熄的战意再度被点燃,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众人如潮水般一拥而上,金钱的魔力是如此可怕,就连君天邪的绝对智慧也无法扭转劣局。   “他妈的!这次麻烦了!”   明知无济于事,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小小抱怨了一下,跟着横移将丁神照拦腰抱起,随即皱眉道:“兄弟,你明明吃得那么少,怎么还这么重啊?”   “别管我,你自己先走吧,我来挡住他们。”   君天邪怒道:“你说那什么傻话!忘了我们是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吗?我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   “你对我可还有很大的用处呢,现在死掉就太可惜了!”   其实后面一句才是君天邪没有说出口的真心话,而他并不怕任何人会有可能知道。   此时剩下的猎人们已经围拢杀将过来,君天邪想也不想,抱起丁神照就往酒馆内冲,同时脚下连踢,将店内的桌椅踢得东倒西歪,甚至在他贯劲之下成为另类的大型兵器,阻止敌人将他们包围,否则如被困住,只会落入力战身亡的局面去。   小酒馆内挤满了有如凶兽般择猎物而噬的人潮,场面混乱至极点。   此时君天邪早已将丁神照换挪至背上,并着后者以剩下的力气务必抱紧自己,同时毫不保留地将本身功力发挥到极限,“梦幻空花”配合至少有七成功力的“无所不在”大法,在狭窄的空间内挪移换位,闪掠有如鬼魅。每一出手则彷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涅盘剑气大杀四方,挡者无不披糜,尽管敌人占着数量上的优势,却始终无法将他包围,任凭他邪影纵横,每一过处,总有人中剑倒地。   “好厉害!这才是天邪他的真正实力吗?”   处在唯一安全地带的丁神照,不由得在腥风血雨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君天邪的出手虽然狠辣,但总给人一种犹有余刃、挥洒自如的感觉,而且虽然明知不该这样说,但是在鲜血淋漓、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君天邪的动作,竟然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当!”   由左方攻来的一根长枪,被君天邪以掌背硬扫开去,前者更乘敌人拿桩不住的空档,一脚飞踢正中对方要害,那名倒霉的猎人一声惨呼,身躯被活生生击飞撞破酒馆屋顶,还未落下时已气绝身亡。   在第二波攻势还未临身前,君天邪人如大鸟般冲天而起,避过所有攻来的兵器,循着刚刚撞破的大洞翻到屋顶外,紧接着这一大出敌人意表的举动之后,他又一掌拍在屋瓦上,涅盘真气以十成功力逼出,“化无诀”发挥它催枯拉朽、遇物即毁的特性,整片屋顶在一阵剧震之后,宛如天劫般塌落下来。   君天邪本人却乘着砖瓦烟尘的掩护,施展“梦幻空花”的身法,逃之夭夭去也。   “哈!派这些虾兵蟹将就想收拾我,‘猎人会社’的会长未免也太没眼光了吧!”   君天邪马不停蹄的背着丁神照跑了五里路,期间经历日换星移,对于向来奉行偷懒信条的他,今天可说是生命中难得的劳动日,虽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一旦确定了安全之后,自吹自擂的坏习惯又难免兴起。   耗力过度的丁神照盘膝坐在地上,头上白烟袅袅冒起,双目紧闭,答道:“如果不是要顾及我,凭你的实力要杀光那群人应该不是问题。”   君天邪露齿笑道:“兄弟啊,人生如果只是成天打打杀杀的多无聊呢,你应该学习用武力以外的手段解决事情。”   丁神照摇头道:“动脑的事交给你,动手的事则交给我,我们兄弟俩是各司其职。”   君天邪哑然失笑道:“没有想到你都懂得说笑的?”   丁神照淡然回应道:“不是说笑。”   君天邪耸肩道:“那只好随便你了,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再背你走一段路吗?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够安全的感觉,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再换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   “你们哪里都不用去了。”   两人耳鼓同时响起冰冷无情的语音,让他们同时色变,要知道两人的灵觉感应都可以在当世列入前十大的排名,对方竟能摸至如此近距离仍未被他俩察觉,即使是说力战之后耳目聪敏稍有打折,这份功力仍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两人视线同时往发声处扫去,只见一名身披皮裘的红发男子,在新月斜照下冷冷而立,一只眼睛像冰魄般散发着让人难以亲近的寒光,全身上下充满着深不可测、诡异莫名的感觉。   丁神照一对虎目电芒闪射,像野兽本能感觉到危险那样的汗毛直竖,沈声道:“你是谁?”   红发男子没有回答丁神照的疑问,只是用极冷淡的目光扫了君天邪一眼,开口道:“君天邪?”   君天邪打从一开始便直觉到对方是冲着他而来,但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可怕的人物?更不敢马上回答,只得小心翼翼的反问道:“这位仁兄找君天邪有什么事?”   红发男子冷哼一声,君天邪感到不妙时,只见人影一闪,对方已经挪移至他左侧近处,一肘撞来。   “竟然这么快?!”   用“震惊”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君天邪此刻的感受,对方表现出来的身法,犹在他自豪天下无双的“梦幻空花”之上,但此刻情况之危急亦不容他细想,两手同时交迭护在自己脸前,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下挡住了红发男子的一击。   “碰!”   对方的真气出乎意外地如排山倒海般狂涌过来,甚至连“化无诀”都来不及推动,君天邪已经被这一肘击得离地飞起,两手筋骨像断掉般奇痛无比,差点便要不争气到掉下眼泪来。   “天邪?!”   丁神照眼看有自己这最佳保镖在身旁护卫,君天邪仍是给红发男子逼到差点一招了帐的危机,心中的惊怒已非笔墨可以形容,不顾自己仍是元气未复,“锵!”一声拔剑出鞘,凛冽的剑气如旋风般催逼而去,彷佛烈日当空无所不被,务求让对方抽不出空隙来对君天邪继续下手。   红发男子再一声冷哼,单掌劈出,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把丁神照高度集中的剑气硬是像抽刀断水似地迫往两旁分开,同时左脚无声无息地飞起,蹴中后者肩头,把他踢得吐血而退。   红发男子丝毫不予君天邪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甫击退丁神照,他已如影附形的追逼,人还未至,狂猛无比的劲气已像一座大山般向君天邪压至。   对君天邪而言,这恐怕是他出道以来最莫名其妙的一场战役,过程之短促之惨烈,让他的绝对智慧根本无用武之地,而且对方招招狠辣,绝对是认真的要取自己性命,一面倒的局势甚至连丁神照都难以插手,要活命他只能依靠自己实力。   话虽如此说,但是他从未碰过如红发男子所发出如此“结实”的真气形式,大凡劲气之聚散,总有其最强与最弱之处,避弱击强正是君天邪“邪道涅盘”的长处所在,惟是红发男子的攻击,在每一点都是那么的平均,就像是一张平铺开来的墨纸一样,找不到一块可以书写的地方。   这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在红发男子的手下化为事实,足见红发男子对体内真气的操控已到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地步。   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在魔门三大巨头之下,但是君天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江湖上曾经出过这样类型的高手,这家伙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些念头只是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掠过,而虽然还未找到制敌之策,束手待毙也不是君天邪的性格,事实上他在被击退的第一时间,已暗运涅盘真气护身,化去对方劲气入体的大半杀伤力,同时将小部分残余劲气引入丹田,留待日后“分析模拟”,当然这是要在此战过后他还能保住小命的前提上。由此也可看出君天邪性格中的绝对自信,不管情况如何恶劣,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被人杀死的可能。   尽管敌人如闪电暴雨般的攻势,攻得他一时猝不及防,陷于被动的守势,但他并未放弃取胜契机,天下无完美的武功,机会只是一纵即逝,能够支持到最后者才是真正的赢家。   君天邪忽然没来由的大幅晃动身子,看似手忙脚乱的可笑行止,却每每以毫末之差避过红发男子的攻击,这样以“无上六识”去感觉并预测对手的攻击落点,明知是大耗真元的举动,但为保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只是几个弹指的时间,感觉却像是大半辈子那么漫长,君天邪年轻英俊的脸庞少有地红潮满面,额头渗出点点汗珠,虽然如此仍是守得密不透风,等待计算中的“转机”。   浪卷涛翻的一刀,以舍生忘死之心拼命发出,刀主人的这一击充满一往无回的决心,不容任何人小觑其威力。   红发男子薄眉微皱,显是没想到丁神照中他一击后仍能这么快压下伤势,而且攻势还愈发凌厉。   “为了友情吗……?无聊的东西……”   从那单薄的唇边吐出轻蔑的字句,红发男子手底没有丝毫留情,把敌人横截中路的一刀,巧妙横拿截下来势,跟着劲气疾吐,丁神照顿时感到五脏有如千针万刺,超越极限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又吐出一口污血,但仍不愿稍退一步,红发男子赤目杀机一闪而逝,哼道:“自身难保!还想保人!”   断灭的劲气自周边向中心集中,有如一根钢柱般向丁神照胸口击去,如被击个正着,保证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   “要杀我兄弟,你得先问过我啊!”   君天邪含泪“仗义”相救,不论是为了现下的唇亡齿寒、还是日后的投资报酬,君天邪都不能让丁神照轻易死去,强提真气,涅盘剑气见缝插针般倾泻而下,遥指红发男子周身大穴,围魏救赵虽是战场老招,但情势危急已不容他另找对策。   “只有这点本事吗?即使对你那么忠心的兄弟几乎被我杀死在眼前,也不愿拿出真正的实力吗?”   平淡的字句入耳化成无比的震撼,那是被人看穿心思的震骇,当今之世有这份能耐的,除了君阎皇和他名义上的半个“师父”外,君天邪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办到此点,但偏偏红发男子又不是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君天邪沈声道:“你到底是谁?看你使用的武功,既非佛道亦非魔门一脉,却有着不输当世五大高手的实力,这样的人而又默默无闻,绝对是为了极重要的目的培养然后隐藏至今,为什么要现在出来?又为什么要针对我?”   对于君天邪犀利的质问,红发男子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想要在战斗中询问对手,那是站着上风的人才能去作的事,现在的你还没有要我回答的资格。”   和冰冷语调一起的,还有红发男子那凌厉无比、绝冷无情的出手,有如鬼魅的身法,配合高速闪动的出手,一击既发,不论中与不中,立刻远飙而退,彷佛鹰隼从高空扑击猎物般只等待那最佳的出手机会,这么有效率、有智能的战斗方式,就给君天邪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另外一个“自己”——玉天邪的习性一样。   “他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战斗狂才给我躲得不见踪影,这种场面该是你最喜欢的才对啊!”   压下内心懊恼,君天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战斗,对手实在太强,即使豁尽全力也未必有胜算,此时此刻若还心有旁鹜等于加速自杀。   “你想要看少爷的真正实力,我就让你看个仔细!好好睁大眼睛看少爷我是怎么把你击败的吧!”   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怯的邪异寒芒,君天邪脸上的表情蓦地变得大异寻常,彷佛摒弃掉一切多余的感情,只留下单纯的理性,而那才是他“邪星”应有的真面目。   “天水邪掌——天下有水!”   掌劲席卷,如浪如涛,红发男子猛地感受到忽然像是千百种不同性质的真气,从不同的方位向他攻来,这其中有直攻而来的,也有拉扯和挤压的劲道,甚至还有从脚底攻来和旋转的力道,就像掉入怒涛汹涌的漩涡中,再难把持自己的方位。   红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冷嗤道:“只是这点本事就想将我撂倒吗?别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破了我这一招,再来吹擂也不迟!”   君天邪的身子随“掌浪”卷起而隐没其中,红发男子身周尽是涅盘真气重重布下的力场,在风声呼啸中是虚实难测的杀机,“无上六识”运作封锁下,使对手有眼如盲、神失意乱,只能等候对手补上最后的一击。   君天邪有自信这压箱底的一招,这世上能正面接下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虽然会冒到暴露真正实力的风险,而且使出这一招对自身元气的消耗也是奇大无比,非不得已,君天邪绝不会使出此招,现在则是那“不得已”!   “不错的一招啊……如果你真是圣帝的转世灵童,至少也应该有这样的实力才象话……”   红发男子自语的同时,他的瞳孔变化成彷佛充血一般的赤红,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从他身上无形却又是实在地散发出来。   “既然这样……我罗剎也给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你就用你等一下的伤口去记忆,六道神力的运用方式吧……!”   第七章 七识末那   一股没来由的颤栗感觉像电流般窜过神经,跟着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君天邪眼前,明明在自己“无上六识”压制下的罗剎竟然消没不见,跟着自己发出的涅盘真气竟如石沈大海被吸得点滴不剩,耳旁忽然响起风暴般的呼呼狂啸声,跟着四周尽被鬼哭神号般的狂风怒浪掩没。   偏是四周宁静如故,使君天邪知道这异象定是罗剎搞出来的鬼,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办到此点的?   练成“无上六识”的他,其心灵修为已到了“本相明见”的境界,照道理这世上该不可能还有迷惑得了他的幻术?可是眼前的景象除了自己的心灵防壁受到外在力量的干扰外,又不可能还有第二种解释。这自称罗剎的男子能做到这一点,证明他的精神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胜过“不动邪心”的精神异力?除非是……   君天邪身躯一震,失声道:“查克拉?!你竟突破了六识极限,练成了末那识!!”   “有见识!现在知道你那六识法门只是小孩子的玩意了吧!”   君天邪的震骇已非笔墨可以形容。   他曾遍读百家法门,当然知道人身共分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以及号称究极之境,宇宙之初的第八识阿赖耶识。   “无上六识”已是人体经过修练,对体精气神达到最高自我控制的一个阶段,再往上突破,就是梵书上所记载的神力“查克拉”,也就是第七识末那。此一境界的修练法门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有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此一境界,有人却可一念顿悟,灵窍既开,其能力已不能用常理去评估,如果说修练到阿赖耶识境界的是“天人”,那么修成末那识的便是“神人”。   君天邪虽然天赋异禀,给他修成魔门中至高无上的“不动邪心”,但仍然是人界血肉之躯,怎么能与几可算是半个“神”的罗剎为敌?   不对劲!君天邪咬牙苦思对策,虽说一般练气之士,外表与真实年龄本就无必然的关连,但在他的“本相明见”之前,这类减缓肉体老化的功法并无太大意义,只要让他瞥上一眼,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三岁以上,当初他也是用这一招判断出丁尘逸的真正身份。   君天邪可以肯定,罗剎的真实年龄与他的外貌相仿,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就算后者打从出娘胎就开始练功,累积功力也不可能超过半甲子以上,自己已是百世不出的奇才(那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认定),估计也很难在四十岁之前悟出第七识的奥秘,罗剎没可能在悟性这方面胜过曾受“不动邪心”改造过精神修为的自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君天邪咬破下唇,企图借着痛楚的老法子来突破罗剎的精神压制,但除了吞下一肚子苦血让他几乎要反胃之外,完全没收到半点效果,反而身外的风暴有愈来愈加剧之势,几乎连脚步都难以维持平稳,若非他意志之坚韧超乎常人,说不定早已不战而败。   “要冷静!这只不过是高明一点的幻术,比起死老鬼的真本事来说还差得远了!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攻击将我轰杀就可以,何必还要多费功夫?世间无不可破之法,有法即可破……有了!”   君天邪灵机一动,大喝一声道:“神照!接应我!”涅盘真气成螺旋状一拳搞出,往身前排山倒海的“巨浪”核心处击去。   “病急乱投医……你始终只有这点的程度吗……?”   带点失望的绝情声调清晰地传入君天邪耳中,同时四周的狂风暴雨景象再生变化,巨浪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他吸入绞碎,先机尽失的君天邪根本无法抵抗这媲美大自然无穷的毁灭力量,眼看就要被硬扯入漩涡中心,“邪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   “这就对了……全力应付我的同时,你就无法兼顾其它人,看来我的推算果然不错,你的末那识只是半吊子的西贝货啊……!”   君天邪的说话引起了罗剎的警觉感,同时一股凛冽逼人的寒气向他迎头斩下,不必去看,他也知道来者定是丁神照无疑。   “找死!”   对手一再的死缠烂斗确实引起了罗剎的杀意,冷喝一声,左手在虚空划了一个圆圈,丁神照便骇然发现到对手的举动像是针对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而发,而且封死了所有变招的可能,自己就像是专程送上去给人喂招似的。彷佛在命运那残酷的最终制裁前,任何人也不可能改变那编写好的结局。   事实上丁神照本身仍是伤势极重,但为了保护君天邪,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区区伤势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刀行剑旋!”   压箱底的一招,在生死关键中无保留地发挥他那压倒性的威力,举重若轻、飘忽无定的一刀自行旋转,去势缓而稳定,而他的右手剑则化为弯折不定、迅疾无伦的白色闪电,玄机暗含,往罗剎刺去。   “雕虫小技!”   罗剎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右手食指一扣一弹,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邪劲像尖针般攻入丁神照两手经脉,后者的护体真气像完全起不了作用,惨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往后跌退。   “咦?”   罗剎那像万年冰山不融的表情,却反常地出现了一丝讶色,显然是在自己近八成功力一击下,丁神照仍能不当场毙命感到意外。   “兄弟!干得好,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自己的计算没有错,罗剎的末那识还不到完美的境界,所以当他分心去对付丁神照时,就无法再以精神幻觉来迷惑自己,果然耳际的暴风像骤起时那样消失无踪,君天邪想都不想,一招“一剑东来”意聚涅盘化无之锋锐,剑气在空间中凝形成弧,这是最“自然”的一剑,只像微风拂过树梢,但杀伤力却是星辰与土壤之别。   罗剎像是一块破了的装血皮袋,惨哼着倒飞出去。   君天邪大喜道:“成了!这次你还不死……!”   正自高兴计谋得逞间,一种异常的警兆闪过他那通明邪心,眼前的景象,忽然像传说中人临死前会“倒带”那样出现时间回溯的情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扭曲、虚幻,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脚时,变异的景象开始往一点集中,再像破裂的镜片一样粉碎。   “这……这到底是……?”   彷佛水晶互撞般冷冽、孤高的声调在心灵上受到无比冲击的君天邪耳傍响起。   “如何,你作了一场恶梦吗?”   在君天邪抖颤的视线内,罗剎彷佛地狱战鬼般冷漠地站在他眼前,脚下踩着的,是倒在一大片血污之中的丁神照,似乎已经失去所有生命意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   看到眼前的景象,君天邪才猛然发现到,这一战打从一开始他就错得有多离谱……   罗剎冷冷道:“和幻觉作战的滋味如何?利用你一个人在和空气对打时,收拾你的朋友只不过是反掌易事!虽然末那识的‘元神幻锁’只能迷惑你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但已足够我将其它碍事的标的收拾掉了。”   “你……!”   君天邪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人玩弄于指掌之间的愤怒,和愤怒的感觉一同冲击他心灵的,还有一种耻辱的无力感,即使面对“阎皇”君逆天时,对方也不可能给他这么羞辱的感觉。   望着涨红了脸的君天邪,罗剎每一句冷言冷语都像是一把毫不留情的刀,在他身上刺出一个个伤口。   “我什么?只以为仗着一点小聪明,就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横行无忌了吗?天真的家伙!竟然还会被误认是圣帝的转世灵童,你根本没那个资格!浪费我宝贵时间的小鬼,就去死吧!”   罗剎冷冷一扬手,彷佛是有什么无形波动穿透了君天邪的身体,也同时吸走了他身上的力气,浑身乏力,连动根手指也成困难。   “可恶……!这样下去会完蛋的……”   就在君天邪拼命挣扎试着和束缚自己身体的力量对抗时,罗剎只是漠然的举起右臂,掌心平贴正对着前者,其中凝聚的力量正不断增加,可想而知这一击定是非同小可。   “连骨灰也不留的离开人世,这是修罗道对待敌人的‘慈悲’……再见了!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当个平凡人吧!”   罗剎冷喝一声,从掌心逼出的一团灿烂光球,如离弦之箭般往君天邪射去,虽然无法感受到其中的劲气,但后者毫不怀疑这一击的威力不会在帝释天的“天界光明火”之下!换句话说,绝对可以把自己融成残渣!   “开玩笑!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没作,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啊!”   望着眼前逐渐接近,无比耀眼的白光,意识在死亡阴影的强大笼罩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可恶!要想办法挣脱这鬼玩意的‘元神幻锁’!可是……该怎么作?力量!我需要力量!另一个我!还不出来!你想我们揽住一起死吗?”   生死关头,君天邪终于不得不求助他不想动用的另一份力量,但是出乎意料的,回答他求助的,却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想要力量吗?”   怪异的声音在他脑海直接响起,让君天邪因此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那声音又道:“这不重要,你不是想要力量吗?我可以帮你,事实上,也只有我有能力帮你。”   此时玉天邪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在君天邪脑中响起。   “不行!不能放他出来!让他出来的话,你和我都会消失的!”   “你说什么?另外一个,他到底是谁?!”   君天邪从未想到,在他身体内竟然还存在着一个未知的人格,奇怪的是玉天邪似乎知道此人格的存在,而且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对这未知的人格表现得十分畏惧。   这可真是奇怪!在这之前,君天邪从未想过这世上也有能让玉天邪害怕的东西?   只听到玉天邪的声音已近乎求救的在他脑海道:“绝对不能让他出来!否则将会造成无可挽救的浩劫!君天邪你这笨小子听到了没?赶快把他压回去啊!”   那声音发出像冰山崩裂一样的冰冷笑声道:“聒噪的不良品……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余地?给我滚回去休息吧!”   那声音话刚说完,只听到玉天邪闷哼一声,然后就再无动静,任凭君天邪再怎么呼叫他也是全无反应,此时君天邪的心里已是恐惧多于好奇,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存在我体内?不说个清楚的话,休想我会让出这身体的主导权给你!”   那声音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你和他都不过是负面感情推动下制造出来的不良品而已,我在你有意识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才是这副身体的真正主人!”   这是君天邪在失去意识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君天邪意识内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并无法传递给场中的任何一人知道,罗剎发出的光球已经近在面门,眼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残酷场面。蓦地,异变突起,足以将整个局面逆转的变化终于发生。   “这样无聊的东西,怎有杀我的资格啊!”   连声调也变为与之前不同的冰冷邪异,但又与玉天邪的残酷凶戾有所不同,而是一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雏狗的天人霸气,这股特异气质一散发出来的时候,感觉过人的罗剎立刻就发现到了,可是还不到他有任何表示,君天邪已经冷喝一声,挣脱“元神幻锁”的束缚,神情动作彷若未伤,两眼邪光暴涨,白色光球来到他面前彷佛掉入了无底深渊,在无丝毫前兆的情况下烟消云散。   “只凭护体罡气就化解了我的修罗光弹!这怎么可能?”   君天邪先前感受到的震惊,现在也同样在罗剎身上发生,缓缓的举起一边右手,遮去脸上五官,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邪霸之气的君天邪,而虽然没有正面接触到前者的视线,罗剎仍可以感受到手掌之后的目光,以一种绝世的睥睨邪威,压倒性的盘据着自己心灵。   “这感觉……不会错的!真的是他?!圣帝!”   君天邪从手掌背后发出透人心肺的冷冽语音。   “把我唤醒的代价是很大的……就用你的性命来补偿吧!”   罗剎与君天邪的目光接触,竟是心中一凛,末那识推动的“元神幻锁”不但起不了半点作用,还差点造成功魔反噬,更是让他不胜惊骇。   “别要玩弄小把戏了,用你的真功夫接招吧!接得下我三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   君天邪彷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一反刚才被全面压倒的丧气,口气与态度都变得无比自信,但又蕴含强大的说服力,彷佛他说得出便一定作得到一样。   罗剎忽然沉默了下来,一点诡异的微笑在他嘴角像涟漪般逐渐扩大,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竟是十分亢奋,一种打从心底发出的欢愉,取代了他那有如万年冰山不融的冰冷表情。   “我等这一天,已经整整等了二十年了。”罗剎微笑道:“能够与圣帝一战,死而无憾!”   “我不是你们的圣帝,”君天邪淡淡道:“我就是我,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天邪’。”   第八章 第三人格   “都一样,”罗剎道:“对我来说,只要能和真正的强者作战,他是谁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   “你是个真正的战狂。”“天邪”笑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够资格担任修罗道的式神,所以在六道轮回中,修罗道的人往往是死伤最多的一众。”   罗剎道:“你说得不错,战斗便是我们的宿命,我生存的唯一意义,我会为圣帝复活的事情奔走,其实也只不过想一战当年以一人之力翻覆‘天朝’的武学而已。”   “我说过了,我不是圣帝。”“天邪”微笑道:“不过看在你唤醒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看看失传三百多年的武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使得出来,当年‘六道邪帝’纵横宇内无敌的‘常世之剑’!”   “天邪”说完右手便虚捏了一个剑诀,跟着从他身上忽然散发出浓郁的黑气,黑气很快便溢散开去,转眼间罗剎四周的一切都彷佛掩没在黑暗里面,黑暗遮蔽了一切,也遮蔽了罗剎的视线,这种黑暗又比失去视力的黑暗来得更加可怕,前者所制造出来的黑暗,彷佛所吞噬的不只是光明,还有生命和希望。   尽管处身在绝对绝望的黑暗结界中,罗剎却没有一点惊慌的表现,只是冷冷戒备,等待敌人一定会发动的攻击。   “一切非常……!”   绝对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光芒,可是那光芒却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可怕,光芒透射在罗剎的身上,罗剎完全无法闪避,也不能闪避,彷佛那光明便是与身俱来加诸在他身上的宿命,人是无法与宿命对抗的。   耀眼的光芒取代了无边的黑暗,光池的中心,是一动也不动的罗剎,任凭那杀人的光芒穿透自己全身的罗剎,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天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罗剎的眼前,与此同时,罗剎的身上也炸裂开了数十道……不!是数百道的血痕,飞炸的血花里,传出罗剎痛苦的哀鸣,前者的眼中无喜亦无忧,彷佛作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冷冷看着刚才还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对手,倒卧在一片血泊之中。   “六道轮回,圣帝不灭。”   罗剎在自己的血花中张开双臂,仰首望天,像是要拥抱穹苍那样的悲恸长啸,完全无视于那致人于死地的伤势,彷佛是一个追寻梦想一生到最后也发现自己无法摆脱宿命禁锢的战士,对生命做出最后的咆哮。   罗剎的长啸终于在虚空中回荡一阵后消失,他的人也同时倒下。   夹着战胜敌手的余威,“天邪”却只是冷冷的伫立在原地,让人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动作,只是那股萦绕全身的邪霸之气,让人无法跟之前低调的他联想是同一个人。   而原先邪光大盛的瞳孔,却在确定敌手失去威胁之后,气焰逐渐黯淡下去,身子一震,慢慢倒在地下。   萧凉的西风卷过草原,吹拂着地上的三个人,在这场战役中,没有一个是胜利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却停了,一个白袍斗笠的身影像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现场,斗笠遮住了他的真面目,压低的叹息声像流水一样从他唇边流出来。   “两败俱伤……这是何苦来由……”   白衣人来到罗剎身边,蹲下去将后者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却给人一种没有实体的感觉,彷佛是空气一样的感觉。   “为了确定圣帝转世灵童的身份,你可真是鞠躬尽瘁啊,罗剎……”   几乎是半个血人的罗剎竟然还有意识,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艰辛的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白衣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罗剎的回答,身为六道众的式神之一,本来就没有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后者要是连接“常世之剑”一招的资格都没有,才会让他感到惊讶。   “呵……不过号称六道界最强一道的你,竟会被一个不满二十的小鬼伤成这个样子,看来他是转世灵童的身份已经无庸置疑了。”   “还不一定。”   白衣人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也亲身感应到那股圣气波动了,和我们魂移六道轮回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这还不能肯定他的身份吗?”   罗剎冷冷的道:“虽然他有着和六道轮回中‘天道’一样的气,但这也不能保证他就是圣帝的转生,而且他刚刚使出来的‘常世之剑’还不够完美,还有破绽,真正的圣帝是不可能使出这样的剑法的。”   “什么?莫非你刚刚是故意中招,好感受那一剑的剑意,唉!你这疯子……”   “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转世灵童的真正身份还有待查证。”   “好吧,反正真正圣帝陛下的转生,本来就是要得到其它五道众的一致认同,方能让他坐上六道之首‘天道’,引领我们在这污秽的世上重建六道乐土,经过三百多年,等待的预言关键终于到来,我们五名式神会再度复活也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迎接圣帝陛下降临人世的那一天。”   “对,为了圣帝转生的那一天……”   和白衣人口气中的坚定狂信不同,罗剎的回答,是一种冰焰般的冷静与期待。   “你伤得不轻,我得立刻带你回‘善见天’去治疗。”   “不!我要你带我回‘利仞天’。”罗剎无情的回绝道。   “唉!你这是何苦,若让墨止来医治你的伤势,岂不可以少费些功夫?”   “我要回‘利仞天’。”罗剎的口气毫无转圜。   “随便你吧。”   白衣人知道罗剎说出口的话便绝无可能改变的脾气,只得由他去。   “那两个人,怎么办?”   罗剎淡淡道:“一个我在下手时已留了分寸,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另外一个……如果他是真正的圣帝转生,便绝没有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白衣人似有所感的道:“换句话说,如果他这样就死去的话,也就可以从灵童的候选者名单剔除……你还是一样,行事永远是那么的残酷。”   罗剎道:“我只是作我认为该作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一样。”   白衣人点头道:“知道了,那我就带你回去吧。”语音方落,他和罗剎的身子已经在无声无息间融入于虚空中,消失得就好像他俩从未出现过一样。   命运的运行总是来来去去,白衣人和罗剎这厢刚走,那厢又有人踏着焦急的脚步姗姗来迟。   “糟糕……!我来晚一步了吗?”   穿着蓝袍的俊美青年终于赶到现场,果然先前只是找个借口离开,其实是躲起来想乘机观察君天邪的真正实力,没想到后来局势的演变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君天邪没花什么功夫就突围而去,反倒是自己为了要找两人的踪迹而大费周章,好不容易循蛛丝马迹追来,见到的却是两人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的不堪惨景。   “以君天邪的智慧再加上丁神照在一旁护卫,是谁有能力把他们两人伤成这样?”   尽管这样的疑问在萧遥心头盘据,但当务之急是先检查两人的伤势,君天邪似乎只是虚脱的状态,不久以后就可以自行醒来;丁神照的状况就不是很妙,伤势过重加上耗力过度,如果不赶快救治,轻则终生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得立刻找地方医治丁兄弟才行……离这里最近的是……有了!可是‘衣蝶盟’一向是男人禁地,不管了!事急从权,就算会和舞盟主起争执也顾不了了。”   如果君天邪还有意识的话,应该是要感到惭愧才对,尽管只是从单方面的利用角度去和对方交往,但萧遥却没有在危急时弃弃他于不顾,就算是为了报答先前在“黑狱”的恩情,也足以证明“风流刀”毕竟还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救人如救火,何况丁神照的伤势也不容拖延,萧遥打定主意,便一手抱起一个,施展轻功,往东方疾奔而去。   一条红色的俪影在人潮中默默地走过,一头长发被秋风吹得散乱,窈窕的躯体被裹在贴身的红衣底下,从圆润丰隆的胸部,到仅堪一握的柳腰,无一不吸引路人驻足回望。可是红衣女子只是无动于衷的行过人群,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独自走自己的路。   没有人知道红衣女子的目的地,事实上,甚至连她自己本人都无法确定,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双眼睛沈静得有如古井深潭,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瞳孔竟然不是纯黑的颜色,而是极深极深的青黛色,里面只有萧索、只有冷漠。   红衣女子忽然停下步子,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往右侧看去。   一名身着儒袍的俊秀公子,嘴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正用着火热的视线,巨细靡遗的打量着红衣女子的全身。虽然前者的眼光已足够任何正经的女子上前赏他两巴掌,但在那双兼具秀气与艳丽两种魅力的视线注视下,能够有余力反抗的不论是异性或同性都恐怕不多,而红衣女子虽然是少数不会受到“魔眼迷情”这种媚术影响的高手,但她也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能力将名列九大奇人之一——“魔灵”夜魅邪当众赏两个耳光的能耐!   夜魅邪发现红衣女子的视线注意到自己这边,本是朦胧的眸子忽然变得一亮,雪白的牙齿露嘴一笑,秀气得十分艳丽,艳丽得十分娇媚。   奇怪的是像夜魅邪这么一个女扮男装,外型上极端显眼的一个人,过往路人却显得对她视若无睹一样,看都未曾向她看上一眼,彷佛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株野草一样。   红衣女子知道光是这份“化有为无”的本事,自己就远远不及,而夜魅邪亦非单纯向自己炫耀功力那么简单,从另外一个层次来说,两人其实已经交上了手。   红衣女子嘴角逸出一抹微笑,忽然往夜魅邪的方向走去,后者眸中异光一闪而逝,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出手,但终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红衣女子满意的露出一抹媚笑,彷佛对方的反应早在她预料之中,而就在夜魅邪仍在推敲前者的下一步时,红衣女子已经把那对柔软的香唇,轻轻地压在她的嘴唇上。   夜魅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虽然是她梦寐以求的情形,但她绝对没想到竟是由对方主动,而且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夜魅邪一向自负于胆大妄为,此时也不得不感慨后生可畏。   唇分。   红衣女子脸上多了两朵红云,看上去更是娇艳欲滴,与先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姐姐好高明的吻功。”   夜魅邪深吸一口气,平息胸口因刚才接触带来的欲火,微微一笑道:“妹子也不差啊!不过只因为妹子的一时兴起,姐姐就不得不把这条街上的人全部杀掉,妹子会不会觉得自己造孽太深了呢?”   红衣女子知道夜魅邪指的是因为刚才那一吻,使得后者再不能保持“化有为无”的境界,街上的其它行人全都看到了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身为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出丑的样子被传出江湖,杀人灭口是必然的选择,令人感到冷血和发指的是在提到一口气要杀掉近百名无辜的时候,夜魅邪的口气仍是那样的淡然与从容,而且红衣女子还知道她更要借着这样的作法动摇自己的心灵,削弱自己的意志,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目的。   夜魅邪轻轻一笑,在她四周的空气似乎起了变化,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像是在漆黑的深夜里独自步行,让人感到沉重而战栗的无形压力,充斥在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   ——百鬼夜行功!   红衣女子一面聚起全身功力,抵挡夜魅邪身上散发出来的百鬼之气,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这些人与我往日无亲,近日无故,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喔?”夜魅邪挑起一边黛眉,故作惊讶的道:“妹子你可是正道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啊!会说出这种话,实在让姐姐感到意外。”   红衣女子果然是君天邪之姐,“凤凰”君天娇,只见她露出一抹无所谓的媚笑,悠悠道:“姐姐要杀的人,又有谁能阻止得了?我既自认无那个能力,也不想自讨苦头呢!”   夜魅邪微微一愕,但随即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的微笑道:“说得好!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假仁假义,也不会被那些世俗礼义羁绊住自己的脚步,妹子原来就跟我是同一类的人啊!难怪我会对妹子你一见倾心了。”   君天娇微笑道:“这是天娇的荣幸。”   夜魅邪露出一抹神秘的诡笑,忽然自她身体散发出阵阵萦绕的黑气,黑气互相纠缠化为一个个厉鬼的形象,彷佛被百鬼簇拥的夜之女王。黑气凝聚到极点之时,夜魅邪轻叱一声,无数恶鬼黑气朝四面八方飞射,穿过走避不及的路人,整条长街彷佛剎时间成了修罗战场,惨嚎哀呼声四起,惊惶、恐惧、不解、无助、求救,无数的负面感情在长街上流窜,但始终都归于虚无的绝望,路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直到整条街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   “好妹子,妳看姐姐这一手‘百鬼乱舞’,还可以吗?”夜魅邪嫣然一笑。   君天娇知道这些人中了夜魅邪的百鬼之气侵体,就算不死,这一辈子也成痴呆,绝无可能泄漏出今天的所见所闻,忽然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她从夜魅邪的眸子里看出了杀气,了解了今天后者来找自己的用意。   夜魅邪温柔的道:“天娇妹子,我给妳说个故事,可好?”   君天娇颔首微笑道:“姐姐要说故事,我当然是洗耳恭听。”   第九章 爱之杀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夜魅邪的目光忽然变得既深邃又悠远,声音像是能渗透人心般,恍惚而松弛。   “有一个大宅院,那里住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柔儿……”   君天娇听得心里皱眉,本来以为说故事云云,只是夜魅邪又一次玩敌的手段,没想到后者竟然似乎真的开起头来,然而一时之间她也无法从后者身上找到可供出手的破绽,只好放任对方自顾地讲下去。   夜魅邪柔声道:“柔儿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只是日常惯事。加上又继承了她娘亲天赐的美丽,还未十六,上门来提亲的人家已是每日络绎不绝,加上爹亲对她的宠爱,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都在府内聘请专人教导,小小年纪已是声名远播,有‘女秀才’的美誉。”   听着夜魅邪那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自白,君天娇隐隐约约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是又不能肯定。   “可惜好景不常,柔儿的美貌,终于也成为她悲惨际遇的开始,一名比柔儿家里更有钱有势的大户,他家里的老爷看上了柔儿的容貌,要收柔儿成为那大户老爷的第十六姨太。”   “那家大户的老爷年纪足够当柔儿的亲爹有余,人又长得猥亵肥胖,家里又是妻妾成群,这门婚事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极度疼爱柔儿的双亲当然不会答应这桩提亲,可是对方家大业大,却是他们不得不顾忌的要害,就在柔儿一家的长辈陷入长考之时,当事主自己却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改变她下半生命运的决定。”   “原来柔儿早和家里的一位私塾夫子暗通情款,那夫子是个落第秀才,人长得颇俊,说话又斯文,仪表堂堂的外貌,很快便吸引了情窦初开的柔儿。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两人世界过得好不亲密,那位老爷的提亲举动,对正沈溺于爱河的柔儿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   “不过在柔儿柔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早熟坚强的心,她认为自己的双亲终究会屈服于对方的权势压力,把自己交给那鄙俗的老爷,她不愿意自己的清白之躯和往后人生便葬送在似海侯门中,她要用自己的意志和命运对抗,于是她作了一个最大胆却也是最愚蠢的举动——约定和那名书生一起私奔!”   一抹自嘲的微笑出现在夜魅邪脸上,只听得她继续道:“俗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真是说得半点不假,只可惜那时的柔儿还太年轻了,天真得不懂去分辨人心的真伪,她不知道世上的男人多是禽兽,好看的男人更是衣冠禽兽,当她带了身边所有的家当打算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之时,在约定地点等她的,竟然不是他的老师兼丈夫,而是那位老爷和他府上的家丁。”   “原来那名书生根本是贪生怕死、负恩忘义的无用之辈,他不敢得罪那位位高权重的老爷,又怕柔儿对他纠缠不清,于是把心一横,想出这招一石两鸟的毒计,他一方面暗示柔儿跟自己离家出走,一方面却私下通知那位老爷自己的一举一动,希望借着献上美人来讨好对方,藉此升官晋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夜魅邪脸上神情忽尔变得闪烁不定,也不知是爱是恨。   “妳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知道自己被最心爱的人推入火坑时,那时的心情吗?绝望、无助、彷徨……但最多的还是怨恨,如地狱业火般熊熊燃烧的恨火,是柔儿在遭到那名大老爷和他的一众家丁轮暴时,支持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力量。”   夜魅邪仰首望天,悠悠道:“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夜的月色有如银玉白盘般,皎洁而明亮,但是在地上发生的事情,却是那么的丑恶不堪!十几个人连手欺凌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在那个有如暴风雨过境一般的夜晚,柔儿已经记不得有几个男人淫笑着扑到他的身上,再呼吸沉重地离开,一场疯狂的肉欲飨宴,从深夜持续到黎明,柔儿被折磨得已不成人形,但是她仍然生存了下来,复仇的意愿在她那弱小的躯体内燃烧,她在心底发下重誓,总有一天,她要今天在场有份污辱她的人,和出卖她的男人,全都死得凄惨无比!”   君天娇没有说过一句话,望着夜魅邪的脸色由激动恢复如常,失笑摇头道:“从那夜以后,柔儿再也没有回去过自己的家,应该是说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大老爷饱尝兽欲之后,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柔儿家人对自己的欺骗;一方面为了斩草除根,于是大老爷运用自己的权势,将柔儿的父亲编织了一个罪名,在大老爷纵横官场的影响力之下,最后竟然判了她们一家几乎是满门抄斩的刑责!男的被发配边疆作苦力,女的则被当成慰安充入军中,原本是幸福和乐的一家,就在一夕间分崩离析。”   “而造成这一切原罪的当事人,却再也没有人看见柔儿的下落,当大家都以为柔儿已经在那夜的凌辱中不堪折磨死去,或是已经投井自尽,却没有人知道她活了下来,不但如此,复仇之神还引领她找到了如愿以偿的力量。原来那日大老爷一行人将奄奄一息的柔儿随意丢弃在荒野上,本以为以一个弱质女子之身必死无疑,但却刚好被一个过路的武林高手见到,将她从死门关前救了回来。”   “那个武林高手肯出手救人亦非抱着什么好心,他是魔门中“隐流派”的当代掌门,外号‘魔仙’陆隐侠,精于房中采补术。他见柔儿虽濒死边缘中不减姿色,又兼年轻美貌,遂在色心大动下,用了本门秘传的还魂之术救了柔儿一命,更把她带回门中收为弟子,名为师徒,实则只是将柔儿当成泄欲和采补的工具。”   “经历大变,柔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了,支持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除了复仇还是只有复仇,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以肉体换得陆隐侠的宠爱和信任,让柔儿得以破格学习‘隐流派’中的魔门武学,而柔儿亦像是海绵泡水般吸收着一切足以让她报仇的力量,在强大的意愿和惊人的天赋前面,十六年的空白经历彷佛完全不构成障碍。不出十年,柔儿的修为已经青出于蓝,成为‘隐流派’的第一高手。”   “武功大成,柔儿终于展开她的复仇计划,她回到大老爷的家中,从他们家的奴仆宠物,到老人小孩,一个也没有放过!男的割掉下体,女的挖出双眼,只要是跟大老爷沾上一点关系的人,柔儿全都让他们在最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柔儿留大老爷的一条命没让他马上断气,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有的亲人一个个死在他眼前,而他又无能为力,让他经历最绝望的痛苦与折磨,这正是柔儿在这十年中,想出来最终极恶毒的复仇手段!”   “当大老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柔儿才向他逼问出当年事件的原凶,也就是出卖她的那个书生,那个她每一个夜晚也要诅咒过千遍,恨不得噬其骨食其肉的可恶仇人!但是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大失所望,原来早在十年前,心狠手辣的大老爷就为了避免书生贪得无厌的勒索,找人下手把他害死了,连尸骨都不知流落何方。”   夜魅邪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以手掩面,半响,才复轻笑道:“所谓的命运,真是不知所谓又讽刺的一个东西,柔儿牺牲半生幸福才换来复仇的力量,却不能用在她最恨的仇人身上,就算杀尽大老爷和他的一家上下,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双亲、她的贞洁、她那平淡幸福的日子,终究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到这里,柔儿忽然觉得很空虚,看着大老爷在她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感到非常失落。”   “那之后,柔儿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大老爷的宅院,也同时埋葬了她的过去,她以新的化名开始行走江湖,很快便闯出名号,在这个一向习惯于男尊女卑的江湖,她突破传统的开创了一片天空,和另八位特立独行、超然于正邪之外的高手,并列为武林九大奇人……说到这里,妳应该知道柔儿的真正身份了吧?”   君天娇冷哼道:“废话说完了吗?”   夜魅邪眸中异芒一闪,又随即掩嘴笑道:“妹子如果要玩手段来激怒姐姐,我劝妳还是大可不必了,妹子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这些过去的原因吗?”   “不用妳说,我也知道。”君天娇缓缓抬头,慢慢往夜魅邪脸上看来,后者竟然被看得心里浮现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妳是为了要坚定杀我的决心,所以才把妳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告诉我吧!因为妳绝不能让知道妳过去的人,有继续活在世间的理由。”   夜魅邪闻言先是微一错愕,继而大笑道:“我的好妹子,妳真是深得我心啊!要我活在以后没有妳的江湖中,那该是多么无聊苦闷的一件事啊?”   君天娇冷哼一声,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扬。   “废话少说,要杀我便来吧!”   夜魅邪摇头轻喟道:“我的好妹子,妳可知道我是多么爱煞妳这倔强的个性,却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不亲手杀了妳!”   君天娇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脸色转为铁青。   “‘六亲俱断,爱之杀之’!你们这些修练无上魔功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我可从来就没有求妳看上我,自造自孽,怨得了什么人呢?”   夜魅邪竖起一根玉指放在朱唇上面,微笑道:“原来妹子也懂得我魔门心法的奥秘,那想必是能谅解姐姐的苦衷了。”   “我当然能谅解,”君天娇冷笑道:“妳可知道,早在六年前,也有人和妳说过一样的话?做过一样的事?”   夜魅邪讶道:“真的!那人是谁?”   君天娇冷冷道:“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什么?”   以夜魅邪的冷静深沈,乍闻此言也不由一愕,而这就是君天娇守候至今唯一的出手良机,“魔灵”的一身造诣实在远超过她想象之上,如果不出奇制胜,自己今天能逃出生天的机会恐怕不会超过五成。   君天娇往腰间一抹,一道银白色的光华冲天而上,在夜魅邪的头顶上盘据成一条灵蛇,剎那间化一为数十,铺天盖地的往君天娇身上击去。   夜魅邪的笑意里透着剑锋般的冷冽。   “好妹子,妳就对姐姐这么无情?”   话说完,她的右臂微微一抬,风随意生,劲气狂飘,百鬼之气如水母触手般伸缩暴涨,将君天娇的鞭影一条条地擒住,所有的攻势只到了她周围一丈外就被逼开反弹,无一能近其身。   夜魅邪娇笑道:“妹子,既是妳动手在先,就怪不得姐姐心狠手辣了。”   夜魅邪身形一动,两道宽大的儒袖随纤巧的身影飞舞如蝶,彷佛是两条盘旋翻飞的水榭披绸,说不出的飘逸柔美、曼妙动人,以斜飞之姿,迎空扑击君天娇。   君天娇冷哼一声,手中鞭忽尔抖得笔直,尖锐的螺旋气劲破开虚空,彷佛蝗虫过境一样的向夜魅邪扫去。   夜魅邪赞道:“好!”双袖一卷,剎时间彷佛于她身前凝聚了一个虚空之洞,四周的空气彷佛暴走般的疯狂,高速流动投入夜魅邪面前的虚空之穴,这股吸力也一视同仁的把君天娇发出的鞭劲吞没、吸解,而且吸力过而复生,几近无穷无尽。   “好妹子,妳该觉得光荣,能够见识姐姐不轻易在人前使用的‘百鬼殛空’!”   君天娇原先娇艳而冰冷的脸已因用力过度而出现一抹惊羡的嫣红,体内真气全聚集于鞭尖一点,丈八长的白芒破风斩落,凤舞鞭由软变硬的过程是君天娇融入自己道魔合流的十成功力,浩荡的真气如银河之水天上来,在这股威势之前,没有斩不开的虚空!   “波!”   夜魅邪娇躯一震,夜一般深邃的眸子露出意外的神色,眼看着一手凝聚的“殛空之穴”被震荡冲击,在爆响中灰飞湮灭,这纔知道“四秀”之首的“凤凰”实力果然是不容任何人小觑!   君天娇得势不饶人,凤舞鞭荡开飞旋成流萤之光,在空间中洒下狂而不乱的弧浪轨迹,密集处如水银洒地,周围空气同时被带动成块状往夜魅邪身上“砸”去,而当君天娇使出这隐藏已久的杀手槛时,便终于让夜魅邪为之动容。   “这是……!”   “感到意外吗?没错,这就是妳的百鬼隐劲,被自己招式制住的感觉,如何呢?”   君天娇表现出她不愧是继承了君家“最强”血统一员的天分,竟然只看过一次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就可以将之完美的重新演绎,虽然只有原创者的六成功力,但百鬼之气的锁敌特性,足以让猝不及防的夜魅邪在一个弹指的剎那间无法动弹,而跟着的一掌便足够让后者吃尽苦头。   “碰!”   夜魅邪喷出一口艳红的鲜血,人往后退去,开战以来首次占得先机的君天娇亦不好过,被前者的百鬼邪罡反震得有如身堕冰窖,差点忍不住打起寒颤来。她心念飞转,估计夜魅邪即使因一时大意受伤,但战斗力仍然在自己之上,而且逼虎跳墙的“魔灵”反扑力也不是自己可以估计的,见好就收,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打定不恋战的主意,君天娇转身便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她也不想和这心理变态的女人纠缠下去。   夜魅邪笑中带怒的声音随风散播至耳旁。   “好妹子,怎么这样就想逃了?姐姐不依啊!”   君天娇闻言一凛,她那一掌已贯足八成真气,估计夜魅邪就算不重伤也得调息半天才能恢复,却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压下伤势,还能追上自己,恐怕是用上某种残命催元的功法才能办到,足见这次“魔灵”真是不杀自己绝不罢休。   君天娇在半空中换过一口气,身形如离弦之矢再陡增一倍去速,只是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仍在耳际旁不远不近的响起。   “好妹子,别跑得那么急吗,歇些会儿和姐姐聊聊可以吗?”   君天娇猛一咬牙,正要运起“梵灭剎息”和身后的敌人决一死战,忽然听到夜魅邪“咦!”的一声,跟着是一团气劲如慧星般自地面冲天而起,往夜魅邪前进的方向射去,后者眼中暴起一团精芒,全身衣衫逆风自拂,头发根根竖立,就像是化身为人的女魔,忽然现出真身,诡异非常。   夜魅邪忽然发出一声刺破虚空的尖锐啸声,整个身子忽然像是“缩”成一团肉块,然后又迅速扩张成一张大方巾似的物体,整个变化过程如白驹过隙,看不仔细的人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下的错觉。   “轰!”   夜魅邪身子在翻转中再拔高三丈,跟着是一声闷哼,显然在刚才的一拼中吃了暗亏,一落即点往另一方向凌空而起,迅速远去。   “龙步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一掌之赐,‘魔灵’永铭不忘,来日定叫你百倍加还!”   一个雄伟磊落的声音远远传出去道:“龙某随时恭候前辈指教。”   君天娇松了一口气后身形一折落地,轻轻拨了拨紊乱的发丝,胧胧的眼波望着那个救了他一命的男子,和站在他身旁,清丽得有如仙子下凡的翠衫女子。   “太好了,天娇姐妳平安无事。”   那翠衫女子的有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即便天上仙乐也不过如此,两对眼神往君天娇方向望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君天娇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甚至没有大战之后的疲惫。   “让妳担心了,狱主。”   ——狱主?   眼前这名粉雕玉琢的美女,难道就是“破狱”之主?!   第十章 破狱之主   龙步飞显然是早就知道身旁美女的真正身份,闻言并不惊讶,仅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笑容道:“你们姊妹俩重逢,定有很多知心话儿要说,我到这四周走走绕绕,也预防夜魅邪她死心不息的再来找君女侠麻烦。”   翠衫美女亦不挽留,娉娉婷婷地敛衽施礼道:“有劳龙大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龙步飞仰天笑道:“都叫大哥这么亲密了,还来客气什么?”   翠衫美女霞脸一红,娇嗔道:“大哥又来取笑人家!”   龙步飞摸着鼻子苦笑道:“我总是得罪不起女人,罢了。”有意无意的望了君天娇一眼,却被后者冰冷的表情将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身形微晃,已去得不见踪影。   君天娇望着龙步飞一闪即逝的身影,若有所思。   “龙步飞的武功似乎又有突破,该是狱主在他身上下了不少苦功吧?”   翠衫女子露出一个美绝人寰的轻笑,即使以君天娇的同性身份,看了也不禁怦然心动,何况她本就有某方面的“特殊癖好”。   “天娇姐又来了!不是跟妳说过在只有我们两姊妹时,妳就直接叫我的名字‘诗情’就好啦。”   君天娇露出一种“拿妳没辄”,她那邪倾天下的亲弟弟在现场看到恐怕会惊讶到连眼珠也突出来的娇俏表情,在翠衫女子悬如玉壶的鼻梁上轻轻一点。   “那有什么问题呢?我的诗情妹妹。”   翠衫女子握着君天娇的柔荑,眼波盈盈的道:“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出来执行任务,便要龙大哥陪我出来找姐姐妳,没想到走不了多久便看见夜魅邪那人妖在追杀姐姐妳,幸好龙大哥及时出手,把那讨厌的女人给赶跑了。嘻!”   随着翠衫女子的温香软语而来的,还有贴着掌心传入体内的一股能量,彷佛清风穿透全身,将原本如附骨之蛆般驱之不去的百鬼潜劲化于无形,做来轻描淡写,却显示出不逊于白道七派宗主中任何一位的深厚功力。   君天娇朝翠衫女子露出感激的一笑,对于后者助她驱出体内残劲的功力,只有彼此心照不宣,那是名列“皇极惊世典”中当代五大奇功之一的“无相混元气”,即便在“破狱”之中,也只有少数几名最高阶的核心成员才知道,他们的首领不但是个女子,而且本姓笑,与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有着莫大的渊源。   笑诗情!一个默默无闻,但却在暗中掌握天下三大影子组织之一,与势力庞大的魔门流派抗衡,众人皆醉她独醒的一代奇女子。   当然只有如此,还不足以让心高气傲的“凤凰”君天娇向自己娘亲以外的其它人俯首听命的地步。明明知道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阎皇”君逆天的亲生女儿,却坚持独排众议,接纳满身污秽的自己,为自己安排天衣无缝的新身份,更在背后支持自己成为“四秀”之首,这一切毫无保留的付出,才是君天娇愿意死心塌地、无怨无悔追随笑诗情的真正原因。   这其中的缘由,当然是一向以自我为唯一中心的君天邪所不可能理解的,而君天娇也并不想向任何人解释那原因。   为什么呢……?或许无论内心是如何黑暗与饱受摧残的人,也希望在某个角落,保留一块清静不受污染的圣地吧。   君天娇轻姚螓首,从回忆的沈淀中脱离出来,只有在极少数的“姊妹”面前,她才会卸下冰冷的面具,露出天性中佻皮轻松的一面。   “诗情好像和龙大侠走得很近?难道我们堂堂‘破狱’之主,也会对‘天敌’动心了吗?”   被君天娇一开口调笑,两朵红云立刻飞上了笑诗情那水嫩美白的脸颊。   “天娇姐想到哪里去了?人家龙大哥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特地跟着保护我的啦!”   这个“特别”两字可就大有玄机,以“破狱”组织之人才济济,别说笑诗情自己一身功力绝对属一流高手之列,即便要派出几个不在“三英四秀”之下的人担任保镖,那也是信手拈来而已。说什么也不应该轮到龙步飞这个“外人”,除非是当事人本身的意愿在背后推波助澜,而明明知道君天娇可以轻易推敲出这一点,却仍是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只证明了“关心则乱”这句话,放到古今中外都男女适用,一体同仁。   笑诗情像是想到什么,明亮的眸子悄悄爬上一朵乌云。   “其实……龙大哥他……只是拿我当妹子来看,这我看得出来的,在他内心里,其实有真正喜欢的女子,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君天娇闻言微讶道:“喔!那个不解风情的自了汉也会有心仪的女孩啊?不怕,放着诗情妳这么一个好女孩在身边不追,而胆敢在外面攀折野花的傻瓜,姐姐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待会让姐姐我好好替妳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都不敢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笑诗情急得拼命摇头道:“姐姐,这是不行的……妳这样莽撞的去跟他说,叫我以后要怎么做人啊?”   君天娇看笑诗情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傻妹子!姐姐当然是在开妳玩笑而已,不然你以为姐姐是这么冲动的人吗?唉!原来在妳心目中,十年的姊妹之情竟然还比不上认识三个月的男人,难怪人家说女大不中留。”   知道自己又被对方调侃,笑诗情红脸一跺脚道:“不来了!天娇姐就会欺负人家。”   君天娇不为己甚笑道:“这次就看在妹子的份上,暂时不和那木头汉子计较,不过诗情妳要是知道龙步飞中意的女子身份时,记得第一时间转告姐姐,大不了姐姐就略施手段帮妳把她追过来,比起那些不解风情的男人,姐姐可是自信追女人的本事不会输给他们的。”   笑诗情一副放弃了的样子。   “姐姐,妳真是……”   只有在君天娇没注意到的时候,笑诗情那双澄净如湖的眸子,才会轻掠过一波忧愁,倏现即隐,没让任何人看见。   “唉!姐姐,即使敏锐如妳,也不可能全然了解复杂的男女之情啊……”   不愿意低落的心情让人发现,笑诗情试着转移话题道:“和令弟联络之事,可有响应了?”   君天娇表情一沈,缓缓摇头道:“他不愿意加入我们,不过仍是透露了老家伙的伤势,与我们得到的情报吻合,老家伙的伤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在当日那种局面下,即使老家伙号称天下第一,也只有用上生命力推动的‘梵灭剎息’增强功力才能杀出生天,这就是老家伙太过于执着自己尊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有一点是君家姊弟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在提到他们那天下第一人的父亲时,不论代号是“老不死”或“老家伙”也好,原本清晰明澈的声音就会蒙上一层沼气般的浑沌,彷佛那是他们俩出生就必须背负的原罪。   笑诗情把君天娇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对这外表坚强的“姐姐”大生怜悯,伸出手去握着后者的粉臂道:“姐姐,辛苦妳了,其实这次任务的情况特殊,我本来是坚持不要妳参与的……”   君天娇淡淡一笑,反握住笑诗情的玉掌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我才一定要参与!否则我加入‘破狱’至今所做的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笑诗情语气中似仍有顾忌:“可是……万一……局面发展到了不得不行那最后一步时,妳下得了手吗……?”   “我下得了手。”   君天娇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冲突与矛盾,因为这个问题她早已在心底问过自己无数遍,也得到过无数遍相同的答案。   “我下得了手,就像当年他下得了手对付我一样。”   笑诗情望着君天娇苍白而冰冷的容颜,内心大生感触,她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自己的父亲对儿女做出那样残酷丑恶的事情来?   一只香软柔腻的手掌,带着几乎是遗忘了的温暖感觉,轻轻拂上面颊。   “姐姐……真是苦了妳了……”   这是第一次,受到同性如此亲昵的抚摸,却不会让君天娇有一点情欲的感觉。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不觉得痛苦的……”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但是面对笑诗情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关怀,早已立志在内心里筑起一座高墙,再不愿和任何情爱有所牵扯的君天娇,反而感到几乎让她窒息的痛苦,能够撼动她心灵的人,不是只有和君天邪共同唯一的“她”而已吗?   君天娇在内心打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的决定,玉一样的脸颊,强颜欢笑道:“别要管我了,妳的龙大哥也快回来了,让他看到了可不太好。”   笑诗情吐吐舌头道:“我才不怕他看到呢。”   “口是心非,”君天娇笑骂,忽然一把将笑诗情纤巧的腰身搂入怀中:“被妳的龙大哥看到这样,妳也不害怕吗?”   笑诗情“唉呀!”一声,欲拒不及,她还是第一次和同性作这么亲密的接触,惊慌失措下,红霞烧火了粉嫩的两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君天娇竟会对她做出如此惊骇之举。   “天……天娇姐……妳干什么?不要这样……!”   君天娇的眼神发出火热的渴望:“好妹子,妳说,如果龙大哥现在刚好过来看见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抱着怀中秀美的躯体,君天娇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几欲沸腾,一直隐藏下来的欲望已接近爆发边缘,虽非说同性爱自古即为礼教道德所不容,面对笑诗情那世间少有的容貌,却是连君天娇也不免升起占为己有的冲动。   笑诗情简直是被吓怕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实际年龄比她还小的“姐姐”对感情的需求异于常人,但是连她自己也是处在对男女之事懵懂半解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了解更为复杂不堪的同性世界?像现在这样被君天娇拥入怀中,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挣脱离开,但身上的力气却像是长了翅膀飞走,软麻麻的提不起一点劲。当君天娇说话时,阵阵咻咻香热的气息吐在她耳根上,让她心旌动摇不止,又觉得这样被对方抱着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等等……!笑诗情,妳在想什么啊?现在可不是作这件事的时候!”   毕竟从小居于上位习惯冷静领导的风格让她在意乱情迷中仍保有一丝清醒,慌忙向外推着君天娇的双臂道:“等等……天娇姐,我们都是女人,不能这样啦!”   无奈君天娇的欲望已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哪还顾得了什么性别对象场合,贪婪的视线死盯着笑诗情身上凝脂白玉的肌肤,喉间一阵发热,娇笑道:“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呢?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得女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诗情妹子别怕,让我来吧,我会让妳忘了龙步飞那个笨男人的。”   “不行……这样……不可以的……!”   笑诗情气喘吁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推不开君天娇铁箍般的怀抱,反而更激起后者的欲念,竟然伸出灵巧湿软的香舌,轻轻咬住笑诗情的耳根,舔弄吸啜起来,两只手亦不闲着,在笑诗情丰盈洁白的身子上,隔着衣衫开始四处游走。   “唉呀!天娇姐……妳……妳作什么?快……快停手……”   笑诗情处子之身,那能禁受得起君天娇恶魔般老练纯熟的挑情手段,不过片刻已是娇喘吁吁,浑身酥麻,君天娇见时机成熟,双掌忽尔闪电般潜入笑诗情衣衫中,在后者高耸的酥胸上摸弄,两对手指更不住挑逗捏揉硬挺的乳尖,笑诗情“唉唷!”一声,身子如遭雷击,软绵绵的倒入君天娇怀中。   君天娇是情场老手,哪不知道笑诗情此时春心已动,打铁乘热的在她耳旁说些煽情话语。   “好妹子,姐姐这样摸妳舒服吗?”   笑诗情此刻内心已如小鹿乱撞,一向的精明冷静,此刻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如丝媚眼中,看到君天娇朦胧模糊的娇笑,表情充满着欲望和挑逗。   “我……我不知道……天娇姐……我们真的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君天娇微微一笑,红艳性感的朱唇缓缓凑向笑诗情湿润的嘴边。   “妳不想停止,我知道的。”   笑诗情见君天娇向她吻来,心里明明想要避开,但不知为什么身子就是使不出力,被她吻个正着,只能发出“嗯嗯!”微弱的抗议声,君天娇湿润的舌唇在笑诗情口腔内吸吮搅动的同时,一只手还在挤压着对方白嫩的椒乳。   “啊!啊啊……天娇姐……!”   笑诗情两手抱着君天娇的头,彷佛不这样做她就会倒在地上一样,对于前者的行动,站在主导地位的君天娇给予更热烈的拥吻和爱抚,同时一只手滑过酥胸来到圆嫩滑溜的大腿,在敏感的内部又搓又揉,弄得笑诗情更是面红耳赤,娇喘连连,一股神秘的液体自玉户源源渗出,浸湿了她的下摆。   “我……我怎么会变得这样……好奇怪了……?”   笑诗情这辈子恐怕从未想象过女人之间竟可以做出这样荒唐不诞的事情来,可是又是如此舒服,光是这样被君天娇拥着抚弄,就好像置身于天堂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说不出的快活,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是在心上人龙步飞那厚实温暖的胸膛上,又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君天娇轻柔的嘴唇把笑诗情的思绪从幻想中拉回极乐的现实,她的嘴唇湿润而淫媚,不住的吻在笑诗情的脸颊上,脖子上,双手更是抚摸遍后者身上每一寸敏感的地方,让后者有彷佛置身梦境的错觉,娇躯随着君天娇手指熟练淫秽的动作,轻轻摇动起来。   君天娇像握着瓷碗一样,玩弄着笑诗情衣衫下圆润饱满的乳房,感觉乳尖在她的五指间渐渐变硬,前者露出满意的媚笑,贴着笑诗情的颈部呵气道:“诗情妹子,老实告诉姐姐,妳是不是想让龙大哥像姐姐这样对妳啊?”   “啊……!没有……怎么可能……我没有这样想过……”   听着笑诗情压抑喘息的哼声,让君天娇更是欲火高涨。   “真的没有?那么这样子……也没有想过吗?”   “啊!”   笑诗情忽然娇躯一震,原来君天娇那使坏的玉指不知什么时候已滑入了她始终紧闭的大腿根部,开始进攻她柔软湿润的私处,一股电流从背脊直窜上笑诗情的脑部,虽然她拼命摇头哀求,然而在君天娇这样对挑逗女性情欲拥有充分经验的同性恋男角面前,这样的挣扎根本毫无意义。   “告诉我,妳真的不想龙大哥这么做吗?”   “我不……啊!嗯嗯……”   笑诗情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正是君天娇设下的诡计,就在前者开口的一剎那,君天娇的朱唇以闪电般的速度印上笑诗情柔软的唇瓣上,用舌头强行分开笑诗情的牙齿,直探她的口腔。   “呜呜!嗯嗯……!”   上下两个“口”同时受到攻击,还是处子之身的笑诗情怎能经得起这样双重的刺激,两腿一颤,双膝虚软无力,差点便要跌坐在地上。   君天娇的舌头缠住了笑诗情的舌头,不住的吸吮,如有魔力的玉指抚弄着后者的私处,更开始往深处探索……   “……不要!啊啊!不行了!”   就在高潮的感觉几乎要支配笑诗情的意识之际,君天娇的双手竟然退出了她的两腿之间,改放在她的肩膀上,一种像是灵魂被抽离的空虚感,竟然在剎时间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你的龙大哥回来了。”   君天娇的娇笑呵气让笑诗情身子一震,魂魄差点吓至九霄云外,在慌乱凝聚的视线中,果然看到龙步飞的身影正往这边奔来,后者脑门“轰!”的一声,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完了……龙大哥他……看到了吗……?”   看着笑诗情手足无措的慌张样子,君天娇不由哑然失笑道:“放心吧!龙步飞的脚步声我在百丈外就听到了,时间算得刚刚好,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妳的龙大哥是什么都来不及看到的。”   说着又凑过去在笑诗情的耳边小声地道:“但是妳的脸红要自己想办法消退下去,不然龙大哥看到可是会觉得奇怪的。”   笑诗情跺脚嗔道:“天娇姐妳坏死了!竟然这样做弄人家!”   君天娇大有深意的一笑:“是不是作弄,妹子日后就知道了。”   笑诗情大感尴尬,此刻的她可说是怕煞了君天娇这只“凤凰”,但是首要之急是先让自己的衣物和脸色恢复正常,幸好这对她而言并非难事,不过片刻,脸上神情的转变有如舞台上的换幕,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当龙步飞回来时,只见两女言笑晏晏,神情自然,一点也看不出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龙步飞不疑有他,先是朝两女一笑,然后道:“这附近已经被我彻底搜查过一遍,没有任何异常,夜魅邪应该确实逃远了。”   出乎龙步飞意料之外,君天娇竟然一反先前冷冰冰的态度,对着他盈盈一笑道:“辛苦龙大侠了,对了!我还没谢过龙大侠的救命之恩呢。”   龙步飞给君天娇如鲜花绽放的一笑,冲得差点连自己姓啥都给忘掉,只能口齿不清的应道:“君女侠……不……不用客气……”   君天娇“噗嗤!”一笑道:“龙大侠为何说起话来会这个样子的?”   龙步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用一只大手摸着后脑杓,陪着君天娇傻笑。   两人间互动的经过,都被笑诗情那双慧黠的眼睛一览无遗,而在她心湖泛起的阵阵忧愁涟漪,则被掩饰在精雕细琢的笑容底下,没有人能看得穿。   第十一章 三个天邪   “这里是……哪里啊……?”   举目所及是一望无垠的荒野,大地上没有一株草、一根树、一块石头,天空则是与大地同色,是一片死沈的灰暗,没有云、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彻底虚无的世界。   “如果这便是人死后要去的另一个世界,那实在比我想象中荒凉啊……”   虽然没有什么善赏恶罚的观念,但君天邪亦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这种坏事作尽的人,在死了之后会到西天极乐世界报到,不过他的自尊虽然不容许他说出“地狱”两个字,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表面的景象那么单纯,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件事,他的体内竟然还存在着第三个神秘的人格,而虽然不能肯定那第三人格的本事,君天邪仍觉得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地便被杀死,那现在自己到底是在哪里?